【714】

    “啪嗒”

    相框重重地掉落在地扬起灰尘，蒋烨愣愣地将它捡起来，上面已经被摔出了一道裂痕。

    裂痕在少年的脸上，直直遮住了半张脸。

    但蒋烨还是可以认出来。

    里面的人，一张是现实里蒋烨的脸，还有一张是他的脸。

    …………

    2013.7.14

    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

    零点，他的生命多了一岁，也永远定格在火光之中。

    他在黑暗中永存，再也看不到晨曦的光。

    …………

    蒋烨从震惊中收回思绪，他将相框放回原位，在电脑主屏随便点了一个标名被改成【废稿】的文件夹看。

    一共十几万字的文章，讲述了少年悲惨的一生。

    少年叫蒋也。

    他原来的名字……

    但是这里面的蒋也没有哥哥，只有狂热信仰着基督教的父母，然后有一天，他的父亲出轨了，他的母亲用火焚烧了男人已经肮脏的身体和再也不会忠贞的心。

    侥幸从火场里逃脱但却被毁了容颜的蒋也变得阴郁，狂躁，他几乎用恶劣的言语刺激着每一个关心他的人——直到高中，他认识了文里所谓的女主。

    丑陋的灰尘被阳光笼罩在温暖中。

    蒋烨静静地看着，一直到最后。

    剧情急转直下，女主死在了蒋也的面前，滚烫腥臭的血液和肉渣溅在了他笑容僵住的脸上。

    可以带着灰尘飞舞在空气中的阳光消失不见，他堕落在了心底的深渊中。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来到自己曾痛恨过的教堂，每天都仰望着神像祷告。

    这是迟来的信仰，神已经换不回他爱的人，神夺走了他的家人，也满足不了他的任何愿望。

    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但这不是他的人生。

    蒋烨沉默地退出文件夹，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点开了第二份废稿。

    这个世界的蒋也有一个完美温馨的家庭和美好的童年。

    他有宠爱他的父母和哥哥，有相伴了十几年的发小。

    最后他结婚生子，和人生中的另一半坐在公园的木椅上看着红色的夕阳渐渐消失在水平面上——

    但是这如泡沫一般美丽的情节却只有短短的两万字，看来就像是作者垂死挣扎的臆想。

    但这也不是他的人生。

    蒋烨缓慢地吐了口气，他点开了名为【7.14】的文件夹。

    ………………

    [我直到现在还记着第一次和他相见的时候……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穿着如王子一般的衣服，许多孩子对他俯首称臣。]

    [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男人，双性人，他傲气地像红玫瑰，我想将他摘了去，却会被根茎上的刺扎地遍体鳞伤。]

    [他家里出事了，他性格变得阴晴不定，每天都把自己缩在房间里，傲气的红玫瑰硬生生拔掉了自己身上的刺，他眼里的骄傲似乎被自卑占领了……他现在暂住在我的家里，他似乎是怕我把他赶走了，这样的话他就谁都没了，所以他甚至会可怜兮兮地讨好我……原先仿佛在散着光的小王子啊，现在却像只小狗一样，真可怜，也很可爱。]

    [我抱着他的身体……他刚刚自残了，我从他手里抢回了刀子，自己也被划伤了，他怕地哭了，不停地说对不起，我怎么会怪他呢？相反，我心里觉得很满足……尤其是我和他的血液滴在地板上交融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和他也融为一体了。]

    [我想和他融为一体。]

    [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皮肤在漆黑中白地亮眼，我看着他跪坐在床上，声音似乎夹杂了几分悲戚。]

    [我操到了那初见后基本每天都会出现在我梦中的小王子，我不知道他的眼泪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我和他相处成了一个奇怪的关系，在学校里，我们三个人是好朋友，在分开的岔道口，他却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骚货，他的逼都要被我操烂了，我有一次笑他被我操松了，他居然哭了出来，他的逼紧紧咬着我的鸡巴，几乎快把我咬射了……他抱着我的脖子，抽噎着不停说是他的错，请不要厌烦他……]

    [好可怜，我怎么可能会厌烦我心爱的红玫瑰呢？我吻着他的额头，口中却说着那要好好地伺候舒服我，不然我一定会把你丢掉的……反正你没有家人，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只有我们能互相取暖……我说了一大串话，他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睡着了都在喃喃自语着不要让我丢掉他。]

    [就这么依赖着我吧。]

    ……

    蒋烨几乎看地满身恶寒，他皱着眉头，眼里除了震惊，甚至还多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因为他可以读出来，那两个人只有一种变态的牵扯和交缠，像绕乱的红线包裹着他们，而没有爱。

    ……

    [他恨我，我知道的……他有了喜欢的人，我也知道……我装作没有看到他对着手机笑颜如花的样子，装作没有听到他是如何用一种温柔的声音去哄一个女孩子……他甚至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我和他一起住了三年！他对我的态度只有刚开始对玩伴的戏谑和后面的乞求。]

    [多可笑，我甚至希望他会一直颓废下去，变成只要没看到我就会不安的人偶，而不是像这样，渐渐地变成以前那样，仿佛充满了光的王子……]

    [我把他强奸了，完事后他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他静静地看着我，说出了我最害怕的那句话，他说他明天就会搬出去，他说他谢谢我这几年对他的照顾，他明天之后以往的事就当翻篇了，以后还是好兄弟。]

    [我看着他，却只能说一声好。]

    ……

    [他又站上了神坛，而我又变成了那个臣服在他脚下的仆人，又或者只能说是一条狗，我看着他站在学校的演讲台上，他是那么地漂亮，意气风发地笑着，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好兄弟，我知道那里面包含着我，他一直都是这样，他甚至连恨都不想恨我一下。]

    [7.13的晚上23：40，还有20分钟就是他成年的日子，我把他约在了山谷里建的一个公路，在不久之前还有睡不着的年轻人在这里发挥着自己的汗水和热情……我和他都会骑机车，我说这一天过了之后我就真的放下你了，你可以像白鸽一样自由自在地飞走了，不用再被窥视了……他似乎愣了一下，对我咧开嘴笑了笑，好啊，他说，然后戴上了头盔。]

    [我死都不会放下他的，所以我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礼物——死在他的面前，让我永远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尽管是恐怖，悲痛的记忆。]

    [我的车有问题，我深知这一点，这甚至是我一手造成的，骑出一段直路后本应拐弯的地方我却继续直直往前开，他似乎发现了不对，一直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临死前能听到他叫我的名字，倒也死地幸福了……]

    [我听到了耳边传来了巨大的嗡鸣声，我有些错愕地往旁边看去，他已经追了上来，笨蛋阿烨，我听见他这么说，然后就一阵失重，后背狠狠砸在石头上，我已经顾不及疼痛了——我看着他像白鸽一样跌落下山谷，炸出火花。]

    [7.14，他的生日。]

    [他永远都将留在我的记忆中，不管是色情的，悲痛的，想念的……我这一辈子都逃离不开了。]

    [我想和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