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卿玖走出了魔宫，路过一个小镇，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心不在焉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

    时焱抱着宝宝在身后跟着他，寸步不离，暗中赶走每一个想要碰他的人。

    “砚安，你与你爹爹灵识互通，知不知道他要去哪？他现在在想什么？”时焱小声问宝宝。

    宝宝大眼睛眨了眨，“回家。”

    “师尊想要回家吗？”时焱喃喃，“可我只知他是天上的神，并不知他的家在哪，我……太差劲了。”

    他的情绪忽然低落，宝宝敏感地察觉到了，抱着他的脸蹭了蹭，“父君很好。”

    时焱勉强笑了笑，又大步跟了上去。

    “哎哟！”

    卿玖低着头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小贩惊呼一声，侧身躲开，手忙脚乱地接住摇摇欲坠的葫芦串。

    “公子，您没事吧？”

    卿玖身形单薄，竟也被撞得踉跄几步，小贩也是个脾气善的，见状，连忙上前询问。

    卿玖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盯着他手中糖葫芦，又大又红的山楂，颗颗饱满，裹满了糖浆，阳光下晶莹剔透，勾得人垂涎欲滴。

    “公子，你要买串糖葫芦吗？又酸又甜，绝对好吃！”小贩卖力推销自己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留下小贩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他并不是想吃，只是好奇，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真奇怪。”小贩嘟囔一句，摸了摸后脑勺，疑惑不解，扛着糖葫芦正要走，又来了个俊俏公子，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宝宝，对他说道，“给我两串糖葫芦。”

    “好嘞。”小贩满口答应着，兴冲冲地挑了两串最大的给他。

    时焱掏了块金子给他，“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

    他拿着糖葫芦走了，小贩乐得合不拢嘴，捧着金子翻来覆去地看，亲了又亲，咬了又咬。

    天色渐暗，卿玖走累了，进了处林子，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歇脚。

    时焱将宝宝放下来，拿了串糖葫芦给他，“你在这里等我。”

    宝宝抱着糖葫芦，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树根下，出现在时焱的视线里。

    时焱欣慰地笑笑，慢慢朝卿玖走近，也许是累了，卸下了防备，卿玖依旧低着头，看着河中潺潺的流水，没有反应，也许听见了脚步声，也许没有。

    “师尊……”时焱在他身旁跪下，见他没反应，于是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你要尝一尝吗？”

    卿玖终于有了点反应，偏头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确实如那小贩所说，酸酸甜甜，很好吃。

    “好吃吗？”时焱柔声问道。

    卿玖点了点头。

    时焱笑了笑，将糖葫芦整个递给他，“都给你好不好？”

    卿玖愣了愣，接过糖葫芦，抱着小口小口地吃，时焱看了看远处的宝宝，不禁失笑，这父子俩一大一小，还真是像，连吃东西都是一个样子。

    时焱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试探着问道，“师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

    卿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握紧了手里的糖葫芦。

    “我没有别的意思，”时焱连忙辩解，“我只是想陪你一起去，路上可以保护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时焱又指了指树根下的宝宝，“他是你的宝宝，他也想和你一起回家，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是血脉相连，你一定能感受到的，对不对？”

    宝宝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他们看过来，立刻站直了身子，嘴巴一瘪，眼泪汪汪地看着卿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父君说，只要爹爹心软就会跟他们回家，他记着呢。

    卿玖心跳得很快，摸了摸胸口，轻声说了句，“栖梧山。”

    时焱大喜，“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卿玖没说话，不答应也不拒绝，起身正要离开，却眼前一黑，失去意识，耳畔时焱和宝宝焦急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远处生了堆火，火光中映照出两副愁眉不展的容颜，一大一小，卿玖睁开眼与宝宝的视线对上，宝宝欣喜地瞪大了眸子，使劲拽时焱的衣袖，“爹爹醒了！”

    “师尊！”时焱扶他起来，揽着他靠在怀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回魔宫让医师看看好不好？”

    卿玖摇了摇头，看向紧张地扒着时焱大腿的宝宝，轻轻笑了笑，“砚安，过来。”

    时焱身子一僵。

    宝宝满脸的不可思议，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却没摔到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清香的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卿玖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爹爹！”宝宝紧紧抱着他，嘴巴一瘪，眼里就盈了一泡泪儿，小可怜委屈极了。

    “男子汉不可以随便哭鼻子哦。”卿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

    “师尊，你想起来了吗？”时焱哑着嗓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卿玖冲他笑了笑，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下，“焱儿。”

    时焱将他们俩一起抱在怀里，“师尊，你记得我了，我好想你。”

    “辛苦你了，一个人照顾宝宝。”

    时焱摇了摇头，“他很听话。”

    宝宝咯咯咯地笑，兴奋地拍手，一会看看卿玖，一会看看时焱，忙得不可开交，在卿玖怀里蹭来蹭去的，爹爹的怀抱好软好香。

    时焱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起来，丢到一旁，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爹爹现在是我的，你乖乖站在一边，不许偷看。”

    卿玖和宝宝都没懂他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卿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慰藉相思苦。”

    时焱揽着他躺在自己怀里，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卿玖愣了下，也没拒绝，双手软软地攀附着他的肩膀，这些天大概是把他憋坏了。

    宝宝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俩，忘了时焱刚才的嘱咐。

    亲了好一会儿，卿玖觉得舌根都麻了，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时焱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他。

    卿玖按住伸进他衣裳里作乱的手掌，微喘着，在他耳边轻声道，“宝宝看着呢，别这样……”

    时焱挑了挑眉，扭头往后看，宝宝立马伸手捂住眼睛，指缝中流露出他好奇的目光。

    “不许偷看。”时焱一挥手，把他转了个圈，背对着这边。

    卿玖脸色一红，羞耻地捂住了脸。

    时焱握住他的手，低头含住他的唇温存了一会儿，这才扶着他站起身。

    “我们回魔宫吧。”时焱揽着他说道。

    卿玖摇了摇头，“我要回栖梧山，有些事情，我需要师父帮忙。”

    “我不行吗？”时焱皱了皱眉。

    “别皱眉，”卿玖抚了抚他的眉心，“这件事只有师父可以帮得上忙。”

    时焱捉住他的指尖，放到唇边吻了吻，“那我也要一起去。”

    “我也要！”宝宝扒着他的腿，拽了拽他的衣裳，仰头巴巴地看着他。

    “好。”卿玖无奈地笑笑，弯腰把他抱起来，见他脸色红彤彤的，忍不住嗔道，“小坏蛋。”

    栖梧山虽远，然有时焱在，卿玖御龙而行，很快就到了。

    山脚下布了许多法阵，但是有卿玖带路，倒也不难进，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古灵。

    三人脚步一顿。

    “你怎么在这？”

    “练羽。”

    两人同时开口。

    古灵看上去面容憔悴，脸上还有伤，已经结疤了，两道丑陋的伤痕，左胳膊不自然地垂着。

    “我去魔界找你，你不在，我猜你可能会回这里，所以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等到你了。”

    卿玖冷冷道，“你如此煞费苦心，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见见你，”古灵看向他怀里的宝宝，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很可爱，跟你一样。”

    宝宝眉头一皱，转了个身，屁股冲着他，对着身后的时焱眨了眨眼。

    “他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时焱从后面走上前，“堂堂天帝还真是厚颜无耻，有脸追到这里来，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古灵冷笑。

    “什么意思？”卿玖沉声问道。

    “父神设下诅咒，残杀同族之人向来是一命换一命，子子孙孙不得好死，所以古旭明明可以破了我的不死不灭之身，杀了我，却偏偏不敢，因为他怕遭报应。”

    “混账！”时焱一掌拍了过去，古灵后退两步，右手执剑挡下了。

    “焱儿。”卿玖拉住他，“我们进去吧，不用同他纠缠，不值当。”

    时焱揽着卿玖往里走，无论古灵在外面怎么喊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