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有寡妇遇鳏夫而欲嫁之（29）风起云涌
时间终是走得比想象的要快，待沈筠再次清醒时，已经坐上小轿从沈府的后门离去。 她掀开轿帘，回头瞻望。沈府的后门也看得不轻了，只剩那屋檐一隅的瓦红色。 沈黯，保重。 陈湖与沈筠交接点位于听雪楼附近的一个茶楼，当她的轿子快到茶楼经过无人的小巷时，被人拦住了。 轿夫怒声道：“你是何人？” 来人客气一笑，“里面可是沈筠沈姑娘？在下是来接你的人。” 沈筠掀开轿帘走了出来，看向来人。 他穿着棕褐色长袍，虽然朴素，却质地上好。看似客气，却又有居高临下的神态。 “请问免贵姓？”沈筠问。 “在下姓劳。”他说。 “劳管事，久等了。”这人正是楚雪派来接她的，听雪楼的副管事，也是七皇子晟谦的手下心腹。 按照约定沈筠跟着楚雪派来的人走了，不远处拐角，陈湖静静看着一切。 “大人，不用带沈姑娘走吗？”一名士兵问。 陈湖转回去，摇摇头，“将军事先交代过了，你们只要散步在听雪楼周围，密切注意里面动向就可以了。当然一切以沈姑娘人生安全为先。” “是。”巷子里密密麻麻的几十个人齐声应道。 *** 沈将军又要成亲了，京城里关于这桩婚事大多是看好戏。 谁人不知沈黯沈大将军，命里克妻。每一任婚约者，不是抄家问斩，就是流放边疆，都没一个好下场。 也不知这第三任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个早上，沈府街前敲锣打鼓，唢呐声声，好不热闹。 这次沈将军总算是将美娇娘娶进了府。 人人都道，沈黯这次若还娶不成亲，这一辈子只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喜堂之上，坐在高堂的赫然是楚河东，他一脸兴奋，容光焕发。 听着“夫妻对拜”，他心里别提多畅快，这兵权很快就能到他手里了。 林源站在不远处，看着沈黯面无表情进行拜堂典礼。莫名想到被送出府去的沈筠，如果今日换作是她和沈黯拜堂，气氛大约就不会如此凝重了。 送礼的客人有许多，里头却不知混了不少不怀好意之人。 林源走出喜堂，带着丁和省去做他们的部署。今日，势必会是困难重重的一天。 这一天的听雪楼也十分热闹。楚雪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才貌双全，又是听雪楼的常客。 沈筠往大堂一坐，耳边皆是关于沈黯与楚雪的消息。这是她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的，多想事情赶快结束，沈黯平安无事。 “礼成了！” 有人进来说了这么一句，引起了不少波澜。沈筠喝着茶，却感觉比烈酒要苦涩。无论做好了多少准备，听见他娶了别人，心还是忍不住揪成一团。 她一杯一杯不停喝着，忽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个人如她一般。 那人便是楚生，他喝了不知几坛子酒，整个脸涨得通红，有些落魄。 原来他喜欢她啊…… 夜幕降临，本该归于平静之时，沉默却是爆发了。 经人举报，三品云麾将军沈黯，意图谋逆，恶意制作巫蛊娃娃诅咒陛下。另，再起院内搜出贪污账本，欺下瞒上，克扣军饷。 其罪当诛！ 消息传来的瞬间，沈筠有些不可置信，这分明和原本的走向一般无二啊！ 听雪楼里无一不在谈论此事，沈筠耳朵里满是嗡嗡嗡的声音。她捏着茶盏的手不住哆嗦，茶水从杯里溅出，滴落在桌面上。 “听说沈黯已经被打入死牢，三日后教尤大理寺审问。这证据确凿，怕是难翻身了。这罪名一旦坐实，不出五日，必当秋后问斩，人头落地！” 茶杯还是从手中脱落，砸在桌上“砰”地一声，重重压在沈筠心头上。 “姑娘，你随我来。”一青衣小婢忽然走到她身前说道。 沈筠跟着她上楼，去了管事人员所在的楼层。那婢女将她引至末间，便离开了。 推门进去，已经有人坐在里面，一个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楚雪！ “阿雪！你怎么在这里？”沈筠进门反身关上门。随后关心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我听说沈黯出事了，还以为你也……” 楚雪身上穿得是平日里的服饰，见沈筠关心她，开怀一笑，“不用担心，我很好。其实我今天一直在这里，抱歉没能告诉你。” “那拜堂的是谁？”竟然狸猫换太子，这样沈黯出事她不在现场，也不会拿她是问。 楚雪招呼她坐下，“是翠柳。” “原来如此，你无事就好。”沈筠端起茶一口喝下，神态轻松。 “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应该已经听见沈黯的事了，那么你要不要为自己报仇。沈黯对你所做之事一到曝光就能加重他的罪行，你可愿去指控他？” 楚雪一瞬不瞬注视着沈筠，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动作。 “曝光？”沈筠迟疑，眼眶泛红，“我害怕……” 见状楚雪宽慰道：“我不会让其他人宣扬出去的，也一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沈筠十指紧扣，“你不知道他的部下有多凶悍，尤其是他们原本就不喜欢我，若我指控沈黯，他们一定会追杀我的！” 她扮演着柔弱又胆小的女子，整个人瑟瑟发抖，如抖筛糠一般。 “别怕，你还不相信我吗？”楚雪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 沈筠暂时安静下来，“让我想一个晚上吧，我很乱。” “好吧，你好好休息，明日再谈。” 楚雪目送沈筠离去，关上房门，一室寂静，对着屋内说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百鸟朝凰木雕屏风之后走出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他说道：“瞻前顾后，胆小慎微，不堪大用。” 楚雪柔着声音莲步轻移，靠在他身上，“阿谦，她是乡下来的，自然如此。但她心地纯朴，对我所言十分信任。” 晟谦揽过她的肩膀，“既如此，事后留她在听雪楼做个婢子也可。” “婢子？”楚雪不太满意，她之前承诺沈筠会给她一份好差事，让她做给人端茶倒水这种杂活，不是打自己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