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秋风瑟瑟，树叶零乱，凄凉片片，到处弥漫，心也随着欲发的伤感，突然发现，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

    闵婕走在满地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来，她紧了紧衣领。她看着眼前略显萧条的楼房，门口挂着福安院三个大字，门牌因褪色微微泛白了，漫步走了进去。院中大槐树的叶子伴着秋风渐渐地飘落下来，有的像在打秋千，飘飘悠悠，有的像一群燕子，悠然飞翔，有的像降落伞，摇摇欲坠，还有的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打着旋儿，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院子里有许多小孩子在玩着游戏，笑闹着，给这寂寥的院子增添了几许色彩。大些的孩子在一边的水池里刷洗着衣物，她们看到走进来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全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闵婕。闵婕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大方对她们露出笑容，“你们很可爱”她夸赞完孩子，走到了闵院长的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门没关，闵婕刚走到门口时，闵院长就看到了她，站起身惊喜道“小婕，你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出去接你，几年不见，在外面过得还好吗，成家了没”。

    “没事的，闵妈您不用客气，我挺好的，还没结婚，我刚看到院子里的孩子了，她们都很活泼可爱”闵婕笑着回道。

    闵婕看着闵院长那略显佝偻的身躯，两髻已经斑白了，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嘴角扬起的慈祥笑容，那充满岁月的脸看起来却那么的亲切美丽。她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闵院长现在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闵院长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夫，没有亲生的孩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养大了那么多的孩子，一样都叫着她妈。据说闵院长也是个孤儿，她的梦想就是帮助这些孤儿，让她们健康成长，所以她置身于福安院。

    “是啊，这些孩子这么可爱，那些大人怎么忍心把这些小天使抛弃呢，你在这坐会，我去把那些大点的孩子叫过来”闵妈略带哽咽地说道。

    “闵妈，卡里有五百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您的生日”闵婕从包里拿出一张储蓄卡塞在闵院长手中，对闵院长道。

    闵院长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眼泪从眼角滑落，皲裂的手颤抖地握住了储蓄卡，抬头看着闵婕拒道“谢谢啊，小婕，但这钱也太多了，我不能收的，你自己赚钱也不容易，留着自己用”。

    “没事的，收下吧，福安院的情况我也看到了，为了孩子，这钱您也一定要收下”闵婕道。

    “小婕，太谢谢你了，那钱我就收下了，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了”闵院长眼睛闪着泪花，对闵婕感激道。

    “不用谢，这是我该尽的一份力，我也是您拉扯大的，如果没有您，都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活的，是我该谢您才是”闵婕真挚地看着闵院长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坐会，我去把那些大些的孩子都叫过来，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闵院长说完就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只见十多个孩子跟在闵院长身后走了进来，小孩按高矮顺序分两排站好。

    闵婕看着这些小孩，年龄8到12的都有，一共十三个孩子，里面就有十一个男孩，这些男孩身体看起来都很健康，她猜这些男孩会被遗弃，是因为重女轻男造成的。唯一的两个女孩一个是聋哑人，一个是弱智儿，为什么会被遗弃自然好理解一点。

    孩子们整齐地站着，除了那个弱智儿眼睛四处溜达着，其他小孩都眼巴巴地看着闵婕，希望能被领养，过上好的生活。

    闵婕扫视一圈，看向孩子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位于第一排第四个，是个男孩。他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圆圆的脸蛋，白净的脸透着健康的红润，两颊还有着婴儿肥，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她看这身高估摸着八九岁的样子，走到这个小男孩面前向他说道“你自我介绍一下”。

    男孩看到闵婕走到他身前，心砰砰直跳，激动不已，听到她的话睁着那双大眼睛认真回道“我叫闵俊杰，来自福安院，今年十一岁，性别男，爱好看书，特长洗衣做饭带孩子”。

    闵婕听到后面扑哧一笑，不过她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十一岁了，看着个子真小。看来福安院真的是过得很糟糕啊，孩子们的营养根本跟不上，这样下去小孩不说生不生病，光是身体都长不开的。

    “俊杰是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以后会有书给你看的，呵呵”闵婕对闵俊杰笑道。

    “真的，太好了，我好高兴啊”闵俊杰高兴地眉飞色舞，声音欢快地说着。他终于被领养了，不用再和十多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睡了，没有洗不完的衣服和看不完的小孩了，以后还有书可以看，这真是太好了。

    闵婕看着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也高兴地笑了，好似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一般，得知了有人要领养自己，也是高兴得心花怒放。

    “小婕，你晚上住在这里吧”闵院长邀请道。其实福利院不大，闵婕知道如果住这里肯定要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的，麻烦得很，所以她拒绝了闵院长的邀请“不了，闵妈，我已经在前面街道订好了房，我明天就会来接俊杰，今天让他和小伙伴们说说话告别吧，以后走了就不能常见了”。

    “那好吧，小婕你也四处转转吧，这么多年没回来，这几年变化可大了”闵院长说完后让那些孩子出去，闵俊杰神情喜悦蹦跳着先走了出去，那些没被领养的孩子神色黯然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好的，那闵妈您忙，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啊”闵婕说完离开了福安院，向福安院后面的山林走去，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远远望去，就像一层层翻滚着的绿波浪。道路上的两旁种着柿子树，上面结满了红灿灿的柿子，马路下的地里种植着大片绿油油的蔬菜和甘蔗。

    这片山林叫碧宝山，山林里有着各种珍稀的动物植物，有还有数不清的菌类野味。小时候她嘴馋想吃肉的时候总是会到这座山林里来寻宝，每次都会有收获，然后心满腹足的回去，这座城市也因这山林而命名碧宝市。

    山脚下的草丛里，山菊花开得正艳，给厚厚的荒草增添了生气，山菊花，秋天山林里的宠儿，黄的，粉的，吐露着芬芳，争奇斗艳，点缀了大山，渲染了心情。

    走进山林里，遮光蔽日的奇花异草障显着峰峦叠嶂的灵魂，莺歌燕舞的鸟鸣替代了云蒸霞蔚的绮丽。浮躁的心境化作了溪边的绿柳，疲惫的身躯化作了山涧的清幽。心中坦荡着豪迈，梦中深沉着稳重，骨子里丰盈着山的精髓和敦实。

    山腰处，薄薄的雾气弥漫了群山，萧瑟的秋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在阵阵风中带着离伤的愁绪恋恋不舍的与枝头分别。雾吻着树枝，风吻着树叶，枝叶诉说着衷肠。

    闵婕拿手机拍着照片，记录着碧宝山的美，回忆着小时候，那时候她也常带着闵白来到山林里玩耍，她找东西给闵白吃，闵白就采摘各种花草送给她。那时候只觉得在山里的日子快乐似神仙，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不用做，玩得开心，吃的舒心。只是物是人非，没想到长大的他会变成那副不可理喻的疯男人模样，也不知道这几年他有没有成熟点，毕竟没有她在他身边照顾了，什么事都得靠他自己了。

    突然，一阵白影晃过，闵婕怀疑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可是眼睛看东西清楚的很啊。既然不是眼花，那刚刚就一定是有东西在眼前闪过，可是什么动物呢，速度那么快，还有那形状，没看错的话像个人影啊，这么想着，她的好奇心更加强烈起来了。

    她冲着山林轻声呼唤“出来，我刚看见你了，，你是人吗，你出来啊，别装神弄鬼的，你躲着，是不是见不得人。“我才没有装神弄鬼，你们人类都是坏人，我只是不想见看见人类，我才没有躲，不是见不得人”一道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但是语气里却含着满满的愤怒。“那你出来啊，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好人，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你想做些什么，我可以帮你哦，因为我们是朋友”闵婕听到那空灵飘渺的声音，更加期待见到声音的主人，诱哄着声音那头的‘它’。“你说的是真的吗”只听那声音又怀疑的响起，闵婕肯定回道“当然了，我说到做到，你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朋友”。

    只见从眼前的大树里，渐渐走出一个身着青绿色衣服的美少年，看起来十六岁的样子，他神情倨傲地看着闵婕，可那紧握的双手又似乎暴露了他其实不安的心。闵婕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很美，美的惊艳，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头上长了一对三角形的白色耳朵，尖尖的耳朵从发须中露出来，看起来可爱又俏皮。他的发在风中纷飞，落叶缠绕着他的发丝，显得分外妖娆，脸蛋白的发亮，睫毛比任何人的都长和密，嘴唇薄而红润，就像那妖艳的樱花，让人忍不住想占有。站在山林中的他，像夜空的明星，灼眼又望尘莫及。

    “你是妖精吗”闵婕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我是精灵，我现在出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想做什么”少年警惕道。“我好久没来了，回这里看看，你是一个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说你是精灵，那你会飞吗”闵婕好奇道。“我叫森，我的家人都被你们人类捕捉了，家也被你们人类给烧毁砍伐了，我是前两年才逃到这里来的，我的翅膀在逃跑过程中失去了，所以不能飞了，你这个人类也是想要抓我吗”少年悲愤质问道。“那太可惜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亲爱的森，我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我的名字是闵婕，你可以叫我婕”闵婕亲切友善地对少年说道。“那好吧，看你是好人的份上，我就承认你这个朋友了，如果你敢伤害我，我就离开你，不再理你了”少年严肃道。“森，你放心好了，我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闵婕说完牵住了少年的手，往山下走去。

    森看闵婕牵着他的手还说喜欢他，只觉脸上烧的火热的，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他自己一个人走会更轻松，可却没舍得松开拉着的手。自从家园毁灭后，他就再没有朋友了，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喜欢他的好人，他也想和她做朋友，一个人在山林里真是太孤单了。

    下山的道路有点难走，闵婕牵着森走到山脚时，天色已经略带暗沉。闵婕看着森那对招人的耳朵，有点担心，但想想现在奇装异服奇怪打扮的人挺多的，就放心的带着森走向人群。

    夜晚的碧宝市美丽极了，森走在街上，那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霓虹灯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灯光变化莫测，五彩缤纷，让人深深陶醉在其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稀奇好看的东西，人类的地方真是太神奇了。

    酒店坐落在繁华市中心，虽然不是星级酒店，但是装饰豪华气派，酒店的菜肴具有异国风味门口，前来就餐的人络绎不绝，门口停着各种款式的小汽车。富丽堂皇的大厅，闵婕在吧台开房间，森紧紧跟随在身后，一脸傲慢地看着周围，如果不是长了这么张好看的脸，露出这幅表情一定很容易挨揍。

    订的是酒店最豪华的套房，一楼是客厅和浴室还有开放式厨房，二楼有两个房间，应该是主卧和客卧，套房配有最豪华的布艺，家具和设施，以浓重而不失活泼的色调，奔放且大气的布局，近似自然优美的线条，给人豪华舒适的感受。闵婕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森“森，你饿吗，要出去吃还是在房间吃。”“我不饿，精灵都是喝露水的，喝一次露水可以保存一个月的体力。”“那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可以看看电视。”闵婕与森对话完，她吃着客房人员刚送来的晚饭。森在浴室冲洗着，闵婕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的流声声，想象着浴室内的景色，亢奋地吞了吞口水，光是想到森那张迷人的脸，就忍不住想要将他吞入腹中。闵婕吃完饭后，躺在沙发，看着电视，余光时不时地瞄向浴室门。

    森沐浴完后，换好浴袍，紧捏着衣领的双手表现出他内心的忐忑。他苦恼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道这样出去吗，她是不是还在门口，晚上也要在这里休息吗。

    浴室门打开，沐浴过后的森皮肤泛着粉红，头发往下滴着水珠，双眼雾蒙蒙地看向闵婕，红润的唇微微张开。闵婕看到此景身体一紧，全身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上涌，只觉鼻子一热，她的手擦向鼻子，伸手一看，只见手背上一片鲜红的血液。森看见闵婕的鼻子受伤流血了，赶紧走向闵婕关心道“怎么流血了，要紧吗”。“没事的，可能是刚刚的饭菜吃得上火”闵婕一本正经地撒着谎，她绝对不承认是看森看得流鼻血的。

    “过来一起看电视吧，时间还早，晚点在休息”闵婕道，森拘谨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电视正在播放着一部爱情动作电影，是的，爱情动作。电影的前半段播放的是情人间因为各方面原因进行着柏拉图式爱恋，过程中经历了各种的险阻，最终走到一起的两人，下半场就是疯狂的床上运动、浴室运动、阳台运动、车上运动、野外运动。

    没看一会，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闵婕拿起电话看见是闵院长的，滑向接听键“闵妈，怎么了”“小婕啊，你方便过来吗，俊杰和同宿舍的小朋友打架了，现在情绪很激动，不肯进房间睡觉，这天气晚上在外面待久了要生病的”“好的，闵妈，我一会就到，您别着急”说完闵婕挂了电话。

    闵婕看着森“森，我现在要出去接个小孩，他是我领养的孩子，我处理好就回来，你看电视好吗”，“好的”森回道。

    打车很快来到福安院，闵婕站在漆黑的院子里，大槐树下传来男孩子低低的啜泣声。蹲下身闵婕走到他的身前“俊杰，怎么哭了”“呜呜，大姐姐，你来接我了吗，他们都打我了，说都怪我长得好看，您才没要他们，他们想要把我的脸打破相”“不要怕，姐姐这就带你走啊，咱们先去给院长妈妈告别好吗”“嗯”俊杰点头乖乖跟在闵婕身后。闵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坐在灯下低头织着毛线，天冷了，她得抓紧时间给孩子多织几件毛衣。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闵院长抬起眼看到闵婕牵着俊杰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小婕，你来了”“闵妈，您坐，我看俊杰和他们刚吵架，情绪还没稳定，既然和他们相处不下去，那就我带他去酒店住好了。明天我就带他走了，俊杰跟着我您就放心好了，您也早点休息，大晚上的不要缝衣服了，伤眼睛的，希望下次见面，您依然是身姿挺拔的闵妈”闵婕说完煽情的话，拉着俊杰离开了福安院。

    闵婕和闵俊杰慢慢地走着，她低头瞄了眼闵俊杰“我工作的地方很偏僻，也没有学校，但你放心，我会送你去首都念书的，你以后就住在学校里，想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有空会去看你的”“好，我都听您的”“想去哪里玩吗，有什么想吃的吗，明天就要离开碧水市了”“嗯，我想吃冰淇淋，还有蛋糕，还有巧克力和牛奶糖，大姐姐，可以吗”“行，我带你去”在轻松的谈话中，闵俊杰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热闹的街道中，人头攒动，闵婕带着俊杰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在这微凉的夜晚，两人却逛得大汗淋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俊杰一手抓住冰淇淋，一手捧着小蛋糕，身前还背着一个零食包，里面装着各种糖果饼干。逛完美食美食街，来到了童装店，闵婕给俊杰挑挑选选买了七八套，因为买了很多拿不了，新衣服是由童装店的工作人员送到酒店去的。买完衣服后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夜也更冷了，街上的人与之前相比也明显的少了很多，闵婕和俊杰心满意足向酒店走去。

    回到酒店，森已经不在客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完那部片子。“累了吧，好好睡一觉吧，如果要上厕所的话在楼下知道吗，好了，睡吧，祝你做个好梦，晚安”“好的，大姐姐也好梦，晚安”闵婕带着俊杰来到二楼的次卧，道完晚安把门关上了。

    次卧没有看见森，那他一定是在主卧咯，闵婕走了一天一身汗水，在楼下的浴室冲洗干净后，穿着酒店的睡衣。闵婕站在主卧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森的开门，她只能自己拧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