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耽美 - 耽美小说 - 故梦在线阅读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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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啪!”

    白府三楼的一间卧室里,不断地传来家具被砸在地上,和物体撞击房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白府那刚留洋归来的二少爷愤怒的嘶吼声。

    “先……先生……还是给二少爷开开门吧,再这么下去,他在房里把自个给伤了可就不好了。”

    何叔在白钧煜房门前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他的书房门。

    往日里只要这小祖宗一闹,他们全府上下就没好日子过,可今日不太一样,当他看到一堆人气势汹汹地压着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小祖宗回来,他家先生面无表情地跟在后边时,他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浮上了心头。

    而那一直和先生形影不离的洪膺至今还未见踪影,再加上白家兄弟俩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气氛,何叔心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他当下就出了一头汗,之前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迎着人群上去,想扶一把那急赤白脸正在骂骂咧咧的小祖宗,却被士兵一把推开,踉跄了一下后,撞上了正踏进屋的男人。

    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推开他之后便急步跟上了楼。

    一旁的丫头下人们哪里见过这架势,吓得一个两个都不敢出声了,低着头窝在一边,不知所措。

    何叔慌忙稳定身子,颤颤巍巍地跟了上去,那小祖宗被四五个士兵压着,几乎是被拖上了三楼。

    很快,白钧儒便被扔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几把大锁落在了门把上,将那扇门锁了个严严实实,而白钧煜则是冷着脸回了自己的书房。

    眼见白钧儒房里的动静愈演愈烈,怕白钧儒受伤的何叔还是顶着威压上前敲了他家先生的门。

    可里头就像是石沉大海般,一点动静也无。何叔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终叹了口气,吩咐丫头下人去准备好药膏和一些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傍晚的时候,白钧儒房里终于没了动静,一直守在外边的何叔趴在门上听了会,试探性地喊了声“二少爷”。

    里头安静地可怕,他又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何叔急的冲门口站着的两名士兵大吼道。

    “还不快把门打开!二少爷怕不是有什么事了!”

    然而那两名士兵就像是门口的石狮子一般,压根没有理会心急如焚的何叔。

    何叔抖着手忿忿地指着两人,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

    就在他打算第二次去求白钧煜时,白钧煜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军装,面色苍白,眼神冰冷,径直从何叔面前穿过,示意士兵把门上的锁打开。

    “先……先生……”

    白钧煜回头望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佝偻着身子低下了头。

    那个眼神,他只在老夫人和老先生去世的那天看到过,那天的先生一身血迹跪在白老七府前,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眼神冰冷而阴戾,仿佛地府中爬出来的罗刹……

    何叔不愿再回想那天的事了,他叹了口气,接过下人手里的药,静静地守在了门边。

    男人一进门,一团黑影就朝他扑了过来,很快,一股劲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迎面袭来,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到他的脸上了。他条件反射地躲开攻击,一只手钳住了那攻击他的手。

    离得近了些,那只袭击他手的主人便露出了真面目,那是满目红血丝以及愤怒的白均儒。

    白均儒迅速往后退,发现没法挣脱后,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快速地朝男人的左脸挥去。

    这一拳可是扎扎实实地打到了白均煜的脸上,巨大的惯力让他整个人都歪向了另外一边,口中立马尝到了铁锈味,还没等他从耳朵中的嗡鸣回过神来时,那拳头便如狂风骤雨般落下了。

    “啊啊啊啊啊啊!!!”

    白钧儒红着眼睛,面目狰狞地大吼着,他此时已经打红了眼,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白钧煜没有还手,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只是低垂着头承受着少年的攻击。

    “洪膺大哥是我的!!你凭什么?!!凭什么?!!!”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嘶哑,昔日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早已经肿的跟核桃一般了,愈发俊美深刻的脸上惨白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揪着男人的衣领,卯足了劲往男人的脸上和身上挥拳。

    而他那话刚落下,一直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地接受少年攻击的白均煜猛地接住了少年挥过来的拳头,一直垂下的眼皮也迅速地向上抬起,烟褐色的瞳孔里乌压压的沉了一片。

    “是你的?”

    男人低沉地重复了一句,白均儒甚至没有机会挥出另一边手,他肚子上便遭受了一记重击,紧接着,他整个人便被踹飞了出去,摔在了被他毁的一片狼藉的地板上。

    白均儒瞬间便躺在地上一片天旋地转了,他疼的泪眼婆娑,剧烈的咳嗽脱口而出,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瘦高的男人吐出了一口血水,用舌尖顶了顶红肿的右脸颊,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脸上的伤,踏着重重的步伐朝躺在地上呻吟的白均儒走去。

    在白均儒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从小到大从没对他说过一个“不”字的亲哥仿佛一个陌生的恶魔般,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随后勾起了嘴角。

    “没有我,两年前的你根本碰不到洪膺。”

    低沉的声音如魔音一般灌入白均儒的耳内,他抓着一旁的床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呵,是我......咳咳求你把他买回来的不假,可你......这番举动当真恶心至极......咳咳......你明明知道我.......”

    白均儒连嗑了好几下才把身体里的疼痛感缓和下去,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脸上一片惨白。

    “恶心?往前那些小倌姑娘哪个不是你我一起玩过的,那会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白均煜冷哼了声,下巴昂了起来,即便是肿了半边脸,也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气势。

    似乎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白均儒又激动了起来。

    “不一样!洪膺大哥不一样,你怎么敢拿那些人来比洪膺大哥?!!”

    少年大睁着一双红兮兮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泡在透明的泪水中,显得万分可怜。

    可那白均煜只是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吐出了一句。

    “是不一样,比那些人耐肏了些,肏的狠了还会红着眼暗自哭的勾人,摇着屁股自个骑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本就怒极的少年闻言忽然暴起,整个人都从地板上弹了起来,不要命一般地扑向了白均煜。

    何叔在外边听着他家二少爷声嘶力竭的爆吼,心头不由地揪了一下,不久后,房里重归平静,门也被拉了开来,白均煜肿着一张脸表情默然地走了出来。

    “进去给他上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

    这头的洪膺拖着自己发软的身体下了床,有些吃力地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甘甜的水一进喉咙,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他又倒了一杯,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边喝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一些花瓶和字画被摆在了书架上,房里铺满了厚重的地毯,棕褐色的原木窗紧闭着,外边的阳光透过缝隙溜了进来,看光线倾斜的程度,已经是下午了。

    外边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鸟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喝了三杯水的洪膺才觉得自己嗓子好受些了,他放下杯子,拖着昏沉的身体走到了门边。

    门果然上了锁,听声音,还不止一把。

    洪膺从门缝里看出去,发现外边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树,叶子都变黄了,因为视野有限,他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青年张望了一会,便又慢吞吞地走到紧闭的窗户边,伸手去推,试图把窗户推开。

    自然,那些窗户也都被焊的严严实实的,压根就推不开。

    转了一圈的青年最后因为身体的虚软不得不又坐回了床上,他按着自己酸软的手臂和大腿,皱着眉毛回想起晕倒之前,自己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不知道白均煜给他下了什么药,也不知道他睡了几天,而自己后面那地方一直隐隐发麻着,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黏腻感,身上的肌肉还酸痛不已,他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又遭遇了什么......

    想到最后,洪膺竟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到头来,他还是又变成了一开始被困在牢笼里的那只金丝雀。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对囚禁他的人有过那么一丝期待,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当他自我嘲笑的正入神时,外头忽然响起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洪膺心里一惊,忙四下搜寻着能拿在手里防备的东西。

    可床上除了被褥枕头外再无其他东西,而当他看到书桌上放着的一个砚台时,他不假思索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把砚台攥在了手里,猫在了门后边。

    他大概知道门外的人是谁,那瘦高的身影除了白均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门一开,洪膺便操起手里的砚台,就要往那人身上砸。可电光火石间,他的手却被那人死死攥住了,动弹不得半分。

    很快,那人卸了他手上的力道,紧接着,那人便倒在了他的身上,死死抱住了他。

    洪膺那只高举起来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他被那人压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茶桌才停了下来。

    “别动......”

    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肩窝处传来,许是不透气的原因,白均煜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嘶哑又暗沉。

    “让我抱一会......”

    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往日里他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今日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郁的洪膺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

    洪膺靠着茶桌,一言不发。

    他看不见男人的神情,他只知道男人浑身在颤抖着,无法抑制。

    门外院子里的大树在慢慢掉着叶子,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枯黄枯黄的,有些晃眼。

    ......

    白府后院这边,身上挂着彩的少年上了一辆停在马路上的黑色轿车,随后冲着外边站着的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而老人直到车子发动,驶出了老远,他才把脸上的紧张担忧卸下,故作镇定地走了回去。

    汽车驶进了黑暗中,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远处,仿佛从来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