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撒娇就算了，还挺会挑时机

    荀七看了看一桌子菜。

    麻婆豆腐、咸蛋黄焗南瓜、干煸牛肉丝、上汤娃娃菜，再配上一碗白米饭——他冰箱里那点食材全用上，也就刚好凑出这几道菜来，倒是有荤有素有汤水，还顾及了他的口味。可能是小时候总吃不太好，长大后他格外爱香辣咸鲜这一口，这个奴隶……想必昨晚在星月馆服侍他吃饭的时候，就上了心。

    荀七对口腹之欲不算太过看重，工作忙起来经常随便吃一口就算，晚上回家偶尔自己炒两个菜当做换换脑子的调剂，手艺也说不上好。太忙太懒或者没心情的时候，他就去隔壁食堂吃大锅菜，或者干脆叫勤务兵随便拿饭盒打几个菜给他送上来。

    对比之下，这顿家常晚饭，实在是难得丰盛。

    他拿起筷子夹了两根牛肉丝放进嘴里。牛肉煸得到位，口感酥嫩，味道麻辣鲜甜，火候和咸淡都合适。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向下看去，奴隶穿着来时那身衣裤，跪在他脚边半步的地方，白色的上衣更衬出容色清秀，神情有几分忐忑，见他看过来，立刻讨好地笑起来，目光颤了颤，似乎想问他合不合口味，又斟酌着不敢擅自开口。

    “味道不错。”这是实话，荀七对这些事并不吝啬给反馈。

    玲珑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荀七见状牵了牵嘴角，目光回到桌上，又夹了一口南瓜条，放在嘴里细细品了品——咸香浓郁，风味绝佳。

    奴隶没骗他，果真是个会做饭的。这让他不禁有点期待奴隶自述的别的手艺……这个奴隶，他养起来好像确实不亏。

    既然要养着，总得给人一口饱饭吃。

    荀七右手拿着筷子接着夹菜，左手一把拉开身旁的椅子，食指轻轻敲了敲木质的椅背，“去拿一双碗筷，坐过来一起吃。”

    玲珑有些意外地顿了顿，忙道了声：“是，谢谢主人。”见荀七没再看他，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厨房，先细细洗了手，接着拿了一副干净碗筷，在桌上摆好，然后扶着桌沿缓缓坐了下来。

    他只坐了个椅子边，上身绷紧，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双纤细的腕子搁在桌子上，手肘悬空，拿起筷子的时候一点儿多余的声音都没发出来，显得十分优雅有礼。只是这样一来，臀腿上的鞭痕被压在了冷硬的椅面上，他一边夹了片娃娃菜，一边放缓了呼吸适应了片刻，发根仍有冷汗缓缓渗了出来。

    有选择的话，这会儿他其实宁愿跪着，即使膝盖也有伤，但好歹比臀腿上的伤轻些。但主人准他在桌上用饭，这是个恩典，他不敢不识抬举。

    荀七已经就着菜吃了小半碗米饭。他目光扫过奴隶不自觉绷紧的腰腹，一眼就看出奴隶忍疼忍得十分艰难。

    他没放在心上，随意拿起筷子夹了几根牛肉丝放在奴隶碗里。奴隶忙低头道了声谢，立刻伸出筷子把牛肉丝放进了嘴里，无声地咀嚼了两下就咽进了肚子，可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拿着筷子的手指动了动，筷子的尖端颤动着在空气里画出几道凌乱的细线来。

    荀七颦了颦眉头，“不能吃辣？”玲玲轻轻颤了颤，迅速放下筷子转过身子面对着他，轻声道：“是，主人，对不起。”

    荀七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给自己盛了一勺豆腐，混着酱汁淋在剩下的米饭上，“想吃什么就给自己做，我不在这上头为难你，你也不用自己找不痛快。”

    奴隶的眼睛立刻亮了亮。

    荀七没等他开口，一边伸出闲着的左手捏了捏他的脸，一边往嘴里又送了一勺豆腐拌饭，咽下后补充了一句，“宝贝儿，装乖卖惨这一套可以省省了，有那个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好我。”

    玲珑没替自己分辩，反而仰起头望着荀七郑重回了一句，“是，主人，玲珑会努力的。”只是脸颊还捏在荀七手里，这句话说得就有点含混，那股子正式的意思顿时显得软糯下去。

    有点可爱。

    荀七轻轻笑了笑，放开手自顾自继续吃饭。不知是童年养成的习惯还是工作所迫，他用餐速度向来很快，不一会儿一碗米饭就见了底。玲珑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放下筷子，忙也停了手，双手捧了一张纸巾递给他。

    荀七接过来抹了抹嘴，拉开凳子站起身来。玲珑也想跟着站起来，却被荀七按着肩膀压回了椅子上，这一下臀上的鞭伤重重碾在椅子边缘的棱角上，几乎直接崩开，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冷汗顺着发丝流到了脸上。

    荀七就着这个姿势抬手摸了摸奴隶的乌黑柔软的头发，把指尖上的汗液随手抹在奴隶温润的皮肤上，接着手指向下抚过奴隶不自觉拧起的眉心，欣赏着奴隶痛苦隐忍的神色，半晌才开了口，“好好把你的饭吃完，以后吃多少做多少，别浪费粮食。右手边的客房和客用卫生间归你，自己收拾好。”

    “是，主人。”奴隶努力放松了眉心，似乎迅速适应了疼痛，声音也听不出异样了。

    不错，还算耐痛。

    荀七交代完这两句，就放了手，走到书房里拿起那本昨天没来得及看的，接着就走回了卧室里。

    他这一处公寓在部队家属区里，是军中统一按级别分的房。这个级别的军官通常有家有室，因此这处是个标准的三室两厅，加上面积可观的阳台，占足了这栋军官公寓一整个顶层的面积。他自己住着左手走道尽头的主卧，还收拾出了主卧旁边房间做了书房，右手边闲置的客卧则被他堆了些杂物，只偶尔招待个客人，这会儿就被他随手分配给了新上门的奴隶。

    今天下班算是难得的早，被耽误了一会儿工夫，所幸没被急事打扰，晚饭后的时间刚好够他把剩下的半本看完。合上书本，他心满意足地冲了个热水澡，洗漱完后换了睡衣翻身上床，拿出电子终端浏览了片刻，确保没有工作需要他立刻处理，正准备早点睡一觉，卧室的门忽然轻轻响了三声。

    荀七愣了愣才想起家里现在多了个人，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进来。”

    玲珑走进卧室之后就自觉跪了下来，俯下身子一步一步爬到他的床边，动作熟练地迅速把衣裤都脱掉，打开双腿跪成了一个展示的姿势，“主人，您需要使用奴隶吗？”他的动作迅捷流畅，声音也依旧淡定平稳，只是脸蛋潮红，纤长的脖颈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片粉色。

    仍然会因为这种事感到羞耻……身体倒比言语更诚实些。

    荀七侧坐起身子，抬手摸了摸奴隶的额头，感受到手底下的皮肤微微发烫，这奴隶分明还没退烧。

    急着来讨好，也得有点自知之明。

    他的指尖越过奴隶的肩膀，抚上奴隶背后的一道鞭痕，忽然施力一寸寸将刚结好的痂挑了开来，血珠立刻重新渗了出来。感受着奴隶在手下情不自禁地颤抖，他脸上浮起一个不带温度的笑来，指尖却仍在使劲，指甲几乎陷进了失去疤痕保护的带着血丝的嫩肉里，直到奴隶因为受不住疼而低低地呻吟出声，眸子染上水色，抬起眼来面带祈求地看着他。

    “宝贝儿，你确定还伺候得了？”他的指尖堪堪停在奴隶手感分明的肩胛骨上，威胁似的碰了碰奴隶肩头的另一道痂。

    玲珑发白的嘴唇立刻抖了抖，“主人，奴隶错了，奴隶不该逞强。”他似乎迅速领悟了这突如其来的惩戒原因何在，一边忍着疼保持住跪姿，一边诚恳认错。

    荀七盯着奴隶眼里的一层薄薄的水光，忽然有点想看人哭出来。

    但就在这时，奴隶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蓦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额头贴上他的被角，放软了声音讨饶：“奴隶不敢了，奴隶很难受，求主人饶了奴隶。”

    啧……撒娇就算了，还挺会挑时机。

    行吧，来日方长。

    荀七抬手再次摸了摸奴隶的额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了个体温计出来，放在了奴隶立刻识趣地举到了身前的手心里，“要是到了四十度，告诉我。明早六点来叫我，六点十五吃早饭。”

    “是，主人。”玲珑立刻应了。荀七重新揉了揉奴隶头顶柔顺的头发，“我如果没有别的交代，以后伤你都自己处理好。伤药用那个带着青城制药标志的，效果好。”他放开手，把身子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声音转冷，警告道，“最好别耽误了正事。我耐心有限，要是总让我不满意，我还是会把你退回去。”

    玲珑现在的正事只有一件。

    他听见这话，神色一凛，旋即却忽然向上抬起了嘴角，神情依旧恭谨温驯，一双眼睛里却迸出了几分荀七依稀熟悉的光彩来，“是，主人，玲珑明白的。”

    接着，他轻盈地俯下身子，额头碰在了荀七床前的地板上，音色柔和道，“谢谢主人，玲珑回去了，主人晚安。”

    “……”荀七的目光盯着奴隶重新抬起的微微泛红的一张笑脸，默然片刻，加了一句，“冰箱里还有鸡蛋吧？明早做个茶叶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