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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鸟10【局】

    不过话说回来,幼翼对长翼埋怨归埋怨,待攻心的一轮急火灭下去以后,沉下心来想想,却终归放不下父子之情。

    再怎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长翼终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眷。而青岫君呢,只是个外人——即便是借其阳精溶壳降生,那也是个“壳外之人”。自个儿的心应当向着何人,幼翼心里头彻亮。

    为今之计,还是要救长翼脱困。但他见长翼与青岫君亲亲我我、如胶似漆的样子,想必痴迷已深。要想让长翼看清青岫君的为人,回头是岸……还不得不用野豹子所说的法子。

    那天晚上,幼翼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一整宿,要说服自己向仇人献媚,的确不是容易下的决心。

    况且就算过了自己心里这关,也难免在青岫君面前不露怯。他没有把握,不令那多疑之人起疑,毕竟一前一后的转变,将显得天差地别。

    但是兴许,几日之后便有一个机会。

    自己为何突然就跑去亲近?为何任青山之遥阔,却非要跑去那人面前撒欢?要想杜绝怀疑,总要有个令人信服的缘由。

    譬如说,是为了给“蛮爹爹”捣乱。再譬如说,是不想让青岫君赢棋……

    *

    “哈哈哈哈!我说山神老弟,今日这一局,不分出个胜负来,谁也别想溜哦!”

    这位说话之人,润面银须,鹤发童颜,虽瞧着是个年寿过百的老翁,但看他头顶、左右两团银发扎成的小丸髻,丸中还插两朵滑稽的花骨朵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迈持重的长者,倒像是个返老还幼的“老顽童”。

    “行啊,老树妖,”青岫君一拈唇边微笑道,“你想被我杀个片甲不留,本君成全你便是!说好了啊,余晖不落,棋局不散。我看你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怎么不能?你眼望青云,我口饮甘露。无论怎么算,都是老朽我占尽优势,还怕与你久战不成?我渴死你先!诶你先等等啊……”说着,古木仙人稍一勾指,便以仙法召唤出一棵古树。

    在他身旁不远处,一棵无根的参天巨木,瞬时化现而出。挺拔的树干,直往云霄上头伸展,而悠闲展开的侧枝,则如端着一只只木盘的手臂,盛托着雨水,等待仙人的召饮。

    “水来!”老树仙话音刚落,只见树枝上又生旁枝,应声抽出一根长而弯曲的细枝条来,将积攒其中的雨露,递送到仙人的口边。

    古木仙人啜饮一口,刻意拖长了调子叹道:“啊——清甜!”分明是在向青岫君现宝。

    青岫君不为所动,只淡笑一声“呵呵”,随后并拢双指,点到面前棋盘上,向某一格中注入一道灵力。一座微小到不及一个指节高的“青峰”,便在棋格上拔地而起,将“战场”上的险要位置,牢牢占据。

    “诶呀!哎呀呀呀呀……”古木仙人光顾着装相,此刻捶胸顿足也来不及,“是老朽大意,是老朽大意了哇!山神老弟,你可真狡猾得很呐。”

    “承让!”青袖一抬,山神一拱手,又平掌相邀,“老树妖,轮到你了。”

    “好……”古木仙人捋动着白须,瞅准一处要塞道,“看子!”

    说着,他也并指注灵,在棋盘上的某格中,催开出一朵小花儿。花朵立在棋板上、旋扭着藤蔓跳舞,与青岫君的“巍峨山峰”对峙而立,将不同的棋格占领。

    落子无悔,这便是二人手中的“棋子”。棋子无中生有,胜负胸有成竹。

    二仙就这样坐于山顶的峰峦之上对弈,谈天说地,议古论今,时不时互相打趣,鸟瞰山下苍茫。

    不涉情事时的青岫君,看起来一本正经,是个翩翩佳君子的模样。谁能想到,他的欲偶长翼,就被囚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崖上,随时可为他宽衣解带,赤身裸体,吞吐淫棒,纾解淫欲。

    方才青岫君向古木仙人挑衅时、指尖所点的方向,正是旭日东升、光芒万丈之远方。

    此时东方晨辉灿烂,耀目的红日刚挂上天穹不久。倘若真如青岫君所言,二仙要一直棋战至黄昏,那真将是一场劳心耗神的酣战!

    不过,有了那两个小家伙悄悄接近来添乱,想必二仙的豪言壮语,很快将化为泡影……

    “野豹子!都怪你出的馊主意,非要爬到这峰顶上来耍玩!”小幼翼遮目望着树冠道,“这神木那么高,要如何才能攀得上去?”

    可怜断翅的小灵鸟,连猢狲都不及。

    小豹人自然是有办法,这本来就是他与幼翼商量好的一场戏。

    他伸出豹爪,尖利的爪钩牢牢扎进树干里,双脚一蹬树,双爪轮换着,三下五除二便爬到了幼翼头顶的枝干上,再吊着臂膀,垂下一根长尾来摇了摇:“快攥住我的豹尾,我拉你上来!”

    幼翼闻言抬手,细腕立即叫豹尾给卷住了。轻盈的身子如同翩飞的叶子一般翻上半空,很快便在树干上安顿下来。

    按照约定,小豹人当了回“梯子”,把幼翼送到了二仙的目光里。

    他朝幼翼机灵地眨眨眼,那意思是:那我先走啦?接下来全看你自己的本事,记得哦,要学你爹爹长翼一般妩媚!随后他便一扬尾,跃下树去,消失在山林中。

    对古木仙人而言,有人要攀他这棵老树,自然是得看看清楚。适才幼翼腾空翻身之时,草裙掀摆开来,似是有一道粉嫩的淫沟,在目眶里一闪而过……怪只怪自己老眼昏花,未及细瞅呐!

    古木仙人叫那双腿间的美景勾走了心神,汲到口边的露水都来不及下咽,顺着嘴角挂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馋幼翼身子,馋出来的哈喇子咧。

    老树仙连棋子儿都落错了地方,叫青岫君拂一拂衣袖,便抽走了棋盘上好大一片花儿的生气:“吃!这一片棋格,归属本君了!”

    棋盘上的灵花,于一瞬间枯萎、凋谢、又消隐,被一片连绵拔起的青峦所代替。可是古木仙人毫不在意,还在眼巴巴地,呆望着树上那个小身影,看得目不转睛。

    青岫君知晓是幼翼他们来搅局了,原本连脖都不想扭。可他见古木仙人痴成那样,便也不自觉转过头去。

    这一望,就望见了一只顶顶诱惑的玉足,如同玉白腴美的一段软藕一般,提在水面上,有一下儿没一下儿地,荡在波纹中漂洗……那漫不经心的姿态,那冶艳天成的纯真,如同脚趾头勾起的水花儿一样,在晨光下闪着烁目的晶芒。

    那一望,青岫君心石中的某块,悍然塌落了一角。不知为何,对座古木仙人眼中的爱慕与贪婪,让他很是不快:“老树妖!下棋便下棋,你那赤豆一般的老眼,在盯着哪里?”

    “那、那个……”老树仙吞了吞口水道,“有个小鬼头跑到了老朽的雨盆里洗脚,老朽不能看看么?再、再说……这是你青岫君管辖无方!你这青山里,怎么还藏了这么……”

    这么漂亮、这么风骚的小妖精?老树仙不敢说,他只能道:“这么不懂规矩的野娃子?”

    “我才不是野娃子!”幼翼摊下眼皮、做个鬼脸,又一撇头噘嘴道,“第一,我已经十六了,才不是什么小娃娃。不过么,对于你这种耳目昏聩、越活越不明白的老头子来说,倒确实是年轻貌美!第二么……”

    他刻意拖慢语调,望着青岫君道:“谁说我是无人管教的野孩子?我有父君,我父君对我好得很。我这处流血的时候,我父君还亲手摸着这里,舍不得我疼呢……”

    他边说,边将小手儿摸到腿间,羞答答地按住了草裙,暗指疼的地方还在裙摆下头。那暧昧的话音、极易令人误解的词句,偏偏说一半、藏一半,留着一半的心思,让古木仙人去猜……

    古木仙人一听,这还得了?!惊诧的目光,立即扫向青岫君:“你、你这……山神老弟啊,这真是你家的孩子?”

    青岫君面色一灰,唇角略微有些抽搐。

    若矢口否认吧?幼翼的确可算是他的半个后代。若否认说二人非亲非故,说出去老树仙也不会信。可若说是吧,幼翼的话又分明将两人间的关系,由清清白白搅向不伦之恋,这叫他如何好承认?

    权衡一二,青岫君只好勉为其难道:“是……本君收养的义子。犬子幼翼,乃比翼双鸟的一翅。其性顽劣,不懂见客的规矩,常常口出胡言,老哥哥莫信。”

    可溜进耳朵里的话,便是泼进耳道里的水,老树仙又怎能当做没听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着,边咋舌边赞叹:“哎哟哟哟哟……啧啧,真看不出来啊你!山神老弟,你还有这等艳福可享,真叫老朽羡慕呐!嘿嘿……”

    这下是跳进湖水里也洗不清了。是人都会以为,幼翼所说的花穴里头“流血”,是指青岫君为父不尊,强以阳具为其开苞所致;享完了床事,还要得寸进尺地摸着小幼翼的花穴道:“爹爹肏得你流血了,爹爹好生心疼啊……”啧啧,好个禽兽父君!

    青岫君有口难辩,只得硬吃下这哑巴亏,抬袖抹汗之际,却叫古木仙人的“花子儿”反杀了一大片。

    看来幼翼的算计没错,这样一来,青岫君必然是要输棋。青岫君必定认为,他此来是为报复,那么接下来种种得寸进尺的魅惑之举,也就不足为奇。

    “老树伯伯!”幼翼灿笑道,“这可怎么办?你的雨水被我的脚给弄脏了,你还喝是不喝?嗯?”

    “喝!再洗洗,再洗洗也无妨啊,老朽愿喝!”老树仙乐得喜笑颜开。

    能喝小美人的洗脚水,那真是比饮了蜂浆花露,还要有幸!

    青岫君不自知地皱一皱眉,他不喜欢幼翼与老树仙这样亲昵。

    “好,那我将另一只脚,也放进去喽?”说着,幼翼抬起玲珑脚杆,用力朝空中一甩,原本夹在玉趾间的草编鞋绳忽地一松,整只草鞋被他踢飞了出去!

    “啊呀!”幼翼装作大惊小怪的模样道,“父君!父君!好爹爹,快帮帮我吧?我还没学会飞,我的鞋子便飞到山崖下去了,呜呜呜……”

    “诶,小灵鸟你小心!”见幼翼大有翻身下去捞的势头,古木仙人急了,率先驱使一条软枝,紧紧地箍住幼翼的腰。

    幼翼的腰肢,又岂是能容许旁人随意碰得的?

    青岫君见状,也顾不得多想,立即卷拂青云,瞬移至幼翼的身侧,驱开那碍事的枝条,一搂小东西的细腰:“既是要去捡,那咱们便一同前去。爹爹不放心留你在此,叫那老树妖占你的便宜!”

    云雾弥漫开之时,小幼翼的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