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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如磨,胭脂绝色

    47.如琢如磨

    “喏,这些都是齐魅哥哥让你洗的!”

    陶铁才把洗好的衣物从水盆里捞出来,挂上竿,“哗啦啦”,一堆长短不一、形状有别的棒槌,便被李桃抛入了水。

    似乎为了故意折辱陶铁、看他的笑话,李桃在说“齐魅”两个字时,偏生拖长了调子,喊得全院子的人都能听见了。一众出来赏花的小倌,纷纷摇着团扇,扇面拼合在一处,躲在后头咬耳朵,从扇缝里透出来的目光,打量着蹲在地上、望着木盆的男人,含着看好戏的愉悦。

    那些长短柄器,当然不是棒槌,而是尺寸各异的角先生,是南馆小倌们,平日里最爱倚仗的事物。当然,他们没有齐魅的财力,购置不起如此奢侈的一套享受。

    映入陶铁眼帘的仿形阳物,有红晶、白玉、黑曜、紫檀、翡翠、珊瑚、琉璃等各色材质。有的如雄壮威武的一条猛龙,傲然昂首、仰天长啸;有的如扭曲弯折的花蔓,翘着叶柄勾人采撷;有的是一颗一颗的盘珠结成的串,勾牵起人最深邃的欲念;有的则如一柄细锥,捣进幽潭时,藏着定海乾坤的气势;还有的,则于其上密布着天然木筋,纹理狰狞,条络突浮,诱着人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陶铁垂眸望着那一堆东西,不发一言。

    李桃似乎还怕陶铁不懂,解释道:“这可都是齐魅哥哥委托我购置的,清一色的崭新。你可洗干净了啊!你也知道的,这些,是要含进谁穴里头的宝贝。齐魅哥哥初承欢露,自然不能苦了自己,事先自个儿拓张一番,免得行事的时候,对方太过猴急,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番话说完,看陶铁还是低着头毫无反应,李桃觉得有些瘆。狗急了,都还能跳墙,这齐魅家的忠犬,要是被气急了咬起人来,可够自己喝一壶的。

    李桃赶忙抬眼去看齐魅,后者默不作声,站在陶铁身后。陶铁盯着盆子里的东西看了多久,齐魅就盯着他的背影睨了多久。

    陶铁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实在有点久,久到众小倌儿都敛了笑容,略带紧张地,等着看男人会怎样爆发。可没想到,陶铁忽然伸出两指到盆里,夹了一根紫檀木的出来,举到头顶,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随后咧嘴一笑:“嘿嘿,这个好。”

    随后他便在众人惊诧的目送中,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根角先生收好,又回房找了件工具,出了门。

    溪水潺潺,喧声石上。这处人工凿出的景观,被喻为“十里桃花溪”,连通着金渠,是长安城里私定终身的恋人们,最爱携同光顾的风景。

    春末的落英,被熏人欲醉的暖风裹着,打着曼妙的回旋,终是落入到这芳溪里,随着流觞曲水远去。就像不知不觉间遗逝的华年,总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品味美好之时,就要消隐。

    齐魅戴着斗笠,一袭黑纱遮面,从南馆后门出来,躲避了可能围聚上来的人群,跟着陶铁来到此处。一路上,陶铁似乎知道齐魅跟在后面,走得不快也不慢,没有停下来迎合,也无特意躲避,而是迈着从容步子,走到溪边一块青石旁,搭着一条腿坐下了。他从怀里掏出那根檀木的角先生,握着小刀,开始雕刻。

    齐魅也不言语,静静上前,站在一旁观看。那细腻的一笔一划,犹如镌在人心上。深深的一道痕刻下去,齐魅便觉得,心坎上的什么东西被剥落了。责任和苍生,兴许都是蒙在他心上的盔甲。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明真相、捕猎饕餮,可不知何时,可能真有某一瞬间、陶铁以假乱真的温柔,犹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锉,扎进了他的心尖。

    这么一走神,陶铁手中的雕琢已成,他这才举起来,对齐魅说道:“魅官儿你看,漂亮么?虽然我是没眼福观赏了,可想来,与你的美-穴,一定是相配得很。”

    齐魅一看,真是一柄玲珑精致的好物,原来的实心紫檀木,被雕得中空,外围饰了一片交错的镂空纹,是清莲与木叶。

    转过来,在接天碧莲的中央,还雕有小小一轮圆月,其下徜徉一艘小舟,只简单一笔,就将齐魅的思绪,牵回了初识的那一宵。那船上曾经坐过两个对月当歌的人,那个曾说要带他去天边的人,却要告别他,独自离去了。

    再转过一些,“情思”两个字,灼进齐魅目中,犹如平地一道春雷,炸响在了他心间。这一次,不是“琴思”,也不是“情丝”,而是“情思”了。

    “小情人,在离开你的日子里,阿铁会照旧每天地想你。情思,就是我唯一想对你说的两个字。”男人音若醇酒,喷吐在齐魅的耳侧,瞬间化为了一片情雾,熏得齐魅眼底,都忍不住起了雾岚。

    随后,陶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角,将里头一片片的药材,灌入雕好的角先生中,再将他事先挖下来的木盖塞入。

    “李桃那张嘴虽然欠扇,但有一句话他说得不错,魅官儿初承欢露,确实不能苦了自己,万一需要,这东西给你事后养伤用。阿铁那日只是说笑,明日棋艺比试,我就不陪魅官儿上场了,晨起就走,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魅官儿的棋力,我是领教过的,那日要不是阿铁耍赖、胡乱逗你,魅官儿又怎么可能输给我?别说对付一个柳凌烟,就算是十个加起来,也不是敌手,魅官儿尽管闭着眼,放宽了心随意发挥。”

    “随意?”

    “嗯,随意。就算你用脚趾头夹着棋子儿乱扔也行。无论如何,我知道以你的实力,赢定了。”

    陶铁还想说笑,可齐魅却笑不出来:“呵呵,你倒是挺随意。那么随意,就把我扔到别人床上去了。”

    齐魅想起来,当初,连他假装要穿件暴露衣衫,陶铁都一脸不悦地说,“要看穿与何人欣赏”,可如今,竟连自己要陪谁睡觉都不在意了。陶铁,你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那不是魅官儿你自己的决定么?你要去谁的床上,阿铁管不着。只求魅官儿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受委屈。”

    48.胭脂绝色

    齐魅说有用得着陶铁的地方,便是要他替自己置备那些东西:锦被、红烛、罗帐、油膏,甚至是添趣用的捆缚红绳、细软皮鞭,都要他一并添来了。

    齐魅当然没打算真用,什么初夜拍卖那都只是幌子,他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有此一说。若棋艺比试后真有人提起,他便说那是席间笑谈,被其他小倌当真了而已。他就想看看陶铁的反应,是否真能舍得下自己。

    今日的齐魅,分外的明艳动人。他穿着一袭鲜红的鎏金短袍,大团大团的牡丹金绣,来不及盛开般簇拥堆叠在一起,争奇斗艳,耀目晃眼。这件袍子的主人,刻意披散着黑发,只在额上环了一道极细的小辫,辫上穿了几颗璎珞小珠,玲珑剔透,莹碧翠光。

    他缓缓打开一只木盒,望着里头静躺的胭脂红粉,思忖了一会儿,便对那边正给他铺床的小厮说:“阿铁,你来帮我涂胭脂。好么?”

    陶铁先是一顿,随后直腰转身,望向那只执红饼的手。

    “魅官儿,你即便不做那些多余修饰,也已美极媚极了。何必跟个女人似的,涂涂抹抹,把顶好看的小脸,搞得像个骚透的猴屁股?”

    齐魅笑笑,朱唇边轻浮着几缕散乱青丝,连嗓音里都似酿着桂花甜酒:“那只是阿铁一厢情愿的说法。谁知道今晚要将我买下的人,会有怎样的喜好?万一,人家就是喜欢秾丽的呢?这一盒红粉,是我从白启那里借来的独到配方。据启官儿自己说,涂上它,勾情牵欲,就没有它拿不下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帮魅官儿,好好地抹一抹了……”

    齐魅坐在镜前等。陶铁慢慢走过来,先是把齐魅两鬓的乌发撩至肩后,随后接过胭脂盒,涂了满满四个指腹,才把盒子放下。

    齐魅仰着脖颈,与站在身后、居高临下垂眼看着他的陶铁对视。

    “魅官儿,闭眼。”

    “为什么?不闭。待会儿我上擂台的时候,你就走了。这是你最后一次伺候我,我要好好把你的样子,看个究竟!”

    今天的齐魅,就像一朵迫不及待要盛开的牡丹,有意无意地吐着花蕊招摇出他的美,勾人迷醉。催情胭脂……他这安的什么心思,陶铁心内,又怎会不了然?

    他略一撇嘴:“行,你想看就看吧。”

    男人的指腹,流连在齐魅细嫩的双颊上,打着圈儿地涂抹。所到之处,无不晕开一片芳菲红霞,就像是在霜林雪原之中,栽了一片深情的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说得大概就是这等诱人的绝色了。

    齐魅观望着,映在陶铁眼中的他自己。

    “真好看……”他突然说,“阿铁,你的眼里蕴着火,真好看。那火里,明明有我……”齐魅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分明是:你怎么舍得,硬生生地降下冷雨,将那已经燃起来的火扑灭呢?

    陶铁的手停下了。他就那样,用一双燃了火焰的眸子,与齐魅昂扬的俏脸对视,片刻之后,他虽分毫未动,鼻息却更粗沉了。

    齐魅看到,陶铁盯着自己的视线,开始下移。转至脖颈,锁骨,领襟开口,似乎还要往下滑去……忽然,齐魅整个人被陶铁架了起来,半托半曳地被迫直起身。男人的两人,从他的腋下穿过,伸至前胸,“嘶啦”一下扯开了他的前襟。雪肌玉骨一般的胸膛露出来,由于男人猝不及防的粗暴而剧烈起伏,透着诱人凌虐的白皙。

    “阿铁,你想要做什么?”齐魅也不挣扎,望着黄镜中映出的那张邪肆俊颜,柔弱无骨地往后靠去,后背贴着陶铁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