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C市是个冬天很冷的北方城市。适应了A市相对暖和的气候，张平到了C市后只觉得冷得有些难挨。

    可这熟悉的气温让他感到很感慨，只是一个冬天没有回来，却已经觉得过了很久，心境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些熟悉的情感一时间全向他涌来，他突然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他开始觉得，那样对张晓凡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可能也是最近发生的事都太多，对他的一些根本性的东西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所以他也没有那么理所应当地继续当个自大冷酷的人了，他开始有些软弱，有些心软了。

    他觉得有些难为情，出租车停在了他家那栋老旧的出租楼下，他掏钱给了司机就下了车。拎着行李袋，他本只决定呆到证件办下来就走了。也不知道到时张晓凡又会是一副什么反应，他想好了，大不了就偷偷地走，别让他发现了就好。这次偷偷走了，就真的没什么机会再轻易回来了。他也没有钱，也没有了什么余裕的时间，到了国外，他也不过是个漂泊无根的留学生，除了比那些家里富裕的留学生付出更多的努力之外，他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事情好做。

    周六的下午五点，也不知道张晓凡在不在家。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打电话问他。

    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也没人来开。

    他就站在门外，犹豫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先去吃个饭，还是给张晓凡打个电话。

    还在犹豫着，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张晓凡。

    果不其然，就见张晓凡慢慢走上了楼梯。左手拎着一袋超市里买来的东西，穿着他高中时买的那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耳朵冻得透红。北方的冬季天早已黑了，楼道的灯光照着他俩面面相觑，张晓凡突然眼圈就红了，声音有些哽，有些颤抖：“平平？”

    “嗯。”张平低下头，没说出更多的字来，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张晓凡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连忙走上前去掏出钥匙开了门。

    “我刚下班，你咋都不知道事先联系我。”匆匆忙忙开了门，张晓凡连忙开了灯脱鞋进了屋子，弯腰找张平的拖鞋。

    两人进了屋，屋子里没有暖气，冷冷的。张平有些冷，哈了口气。张晓凡见他有些冷的样子，有些难为情：“我想着省点钱，就没开供暖。一个人住，插电热毯就好了。”

    张平点点头，他觉得此刻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在里面。他也想不出说些什么，笨拙得很。

    两人简单吃了点张晓凡买的东西做晚饭。张晓凡本来要请他下馆子的，被他拒绝了，说是改天的。两个人吃过饭后，他还是自动自觉地去刷了碗。张晓凡也不走，就站在一旁看他。他有些不自在，也不好意思让张晓凡走。就这么刷完了碗，张晓凡也没说话就回了卧室。

    他也跟着去了他的卧室，张晓凡就坐在床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开了门，张晓凡立刻就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让他有些难为情开口：“爸，我这次回来有两个事，一个是为了回来看看你，也好久没见面了。第二个就是学校那边需要一些材料，都在咱们家放着，我就顺便拿过来办一些证件。”

    张晓凡也不懂这些，不疑有他，点点头：“要什么就拿去用吧。”

    张平点点头，两个人又一时无话了起来。他挠挠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也有些不想就这么回房间。正低着头看地板，就听见张晓凡的声音传来：“平平，屋子里冷，你回屋睡容易冻到。家里就一个电热毯。你就在我这凑合凑合吧。”

    张平“嗯”了一声，抬头看张晓凡，只见他头偏过去低着，左手抓着床单，也不往自己这边看。

    果然还是想自己了，张晓凡一直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父亲。

    最近发生的事，让张晓凡对他的父爱显得珍贵了许多，也给了他一些慰藉。

    两人洗漱过后，也都觉得累了。张晓凡干了一天的活，他也舟车劳顿折腾了一天，屋子的寒冷更让人觉得有些疲惫。早早上了床，两人都穿着保暖的内衣。厚实宽大的棉被盖在两人身上，电热毯腾得腰背很暖和。张平躺在那，有种怀念的感觉。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与寒冷为伴的，当年住的房子就是这样，到了冬天也很不保暖，烧的火炉也不能暖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意识到张晓凡的视线一直在看着他，他转过身看着张晓凡：“爸。”

    张晓凡居然凑了过来，左手摸上他的脸：“平平长大了，爸都有点没认出来你。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你在那边都过得开心不？你要是过得开心，爸也就开心了。一想到我什么都没能帮得上你，爸这么久一直都觉得难过……”

    他是说得有些动了感情，到后面声音有些呜咽。张平内心有些触动，伸手抱了抱张晓凡，张晓凡也没动，任他抱着，两个人又说了会话。

    张晓凡如今的工作好像不是很好，他问了问条件工资怎么样，张晓凡也支支吾吾的。他只能让他不行就辞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天他拿着证件就去办理了相关材料，一切都很顺利。这件事办过后，也就只是等待证件下发，他就收拾收拾回大学那边准备出国了。他算了算奖学金和赵斌给他的钱，还有他自己之前攒下的一些钱，大概只够他在国外呆半年多到一年的。剩下的钱怎么办，还是个问题。

    都忙完了到了家，张晓凡也快下班了。他买了些简单的菜打算做，正在厨房忙活，就听见开门声。张晓凡拎着一大堆东西进了门，张平连忙接过去。

    “这是做什么？”

    “平平回来了，当然要庆祝庆祝。咱们俩喝点酒，吃点菜。”

    张平就摆好桌子，把菜都装进盘子里，啤酒也都摆好。两人落座，张平开了两瓶啤酒倒进杯子里，张晓凡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立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张平最近的心情也有几分复杂，索性也端起杯子喝了个干净。

    两个人就这样喝着啤酒，吃着菜。也没刻意说些什么话，反而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张平正喝着酒，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是赵斌打来的，他有些不想接，索性挂掉。

    可电话却一直打过来，张晓凡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接。他也有些犹豫，一直想跟赵斌说个清楚，就接了起来，走到卧室关上门去讲电话。

    赵斌问他出国的事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还问了问别的事。可也没有说重归于好的意思。不过即便有，他也不会再留恋赵斌了。本来就是一个虚假的关系，如今撕破了脸皮，他也对赵斌没什么爱情，根本谈不上值不值得吃这个回头草。他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我这次出国就不会回来了，我这边手续都在办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我就回大学那边收拾收拾走了。赵斌，这么久以来我也谢谢你，但这件事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了。我已经下决心在国外发展，你也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谁也没有告诉。我是自己决定了走的，走了也不会回来了。这么久以来谢谢你，但是你再联系我也没什么结果了。就这样吧。”

    一段关系真的结束了的时候，反而不会有太多激烈的情感释放。两个人平淡疏离，客客气气地互道祝福，张平就把电话挂了。

    张晓凡却在那一直喝酒，张平见了拦了拦他：“爸，怎么喝这么多？”

    “今天……开心。”张晓凡脸喝得都红了，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张平被看得心有点突突直跳，接过他的杯子：“别喝了。“

    张晓凡却执意要喝，也劝他喝，张平没办法，只好依着他，两个人都喝了不少。

    到最后杯盘狼藉，地上都是空的啤酒瓶。张晓凡买了这么多的酒都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他的酒量很好，所以意识还清醒着，张晓凡却是真的有些醉了，可他记得张晓凡的酒量也一直很好的。

    两个人醉醺醺地，张平扶着张晓凡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张晓凡启着唇呼气，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张平刚要起身去收拾，就被张晓凡拉住了。屋子里没开灯，借着客厅从门缝里泄进来的灯光，他看到张晓凡眼睛都湿了，抬头看着自己，左手拉着自己的手，声音很是凄切地问：“平平，你是不是不要爸爸了？”

    张平觉得有些晕眩，摇摇头刚要说话，张晓凡的左手就使了劲拉着他，又说：“爸爸多想你你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已经是有了哭腔，张平心里有点湿，有点酸。伸手去抹张晓凡的眼泪，就被张晓凡用脸贴着手心：“平平，爸该怎么做，爸不知道怎么做了。爸啥能耐也没有，也留不住你。”

    张平忍不住弯下腰低头看着张晓凡，一只腿屈着跪在床上，身子覆在他身上，低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开了开口又把嘴闭上了。

    就听张晓凡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把爸当女人，爸也都接受了。可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离开爸。那爸就给你当女人，你别走了，你别离开我。行不行，平平？”张晓凡说着声音就急切了起来，喘息着看着他。

    张平脑子里轰轰直响，一时之间懵了。他开口，声音愤怒，还带着他隐秘的兴奋与战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疯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你要了爸，爸给你当女人，你别走，别不要爸。呜……平平……”张晓凡说着就松开一直用力握着他胳膊的左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张平低头喘息着，眼睛也模糊了，看着张晓凡扭动着身体要脱下衣服，低下头轻轻吻张晓凡的耳朵，问：“你想好了？认真的？”

    张晓凡呻吟着转头回答他：“现在就要了我吧，平平，省得我心里难过。”

    张平闷哼一声，伸手急切地脱他的衣服，吻上了那两瓣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