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天的八九点钟就已经很热了，张平到了医院去接张晓凡回家。办了出院手续，尽管大夫说再留院观察几天比较好，但张晓凡没听他的坚持说要出院，张平站在一边不出声。直到顺利办了出院手续，那个大夫还有点不高兴的说了几句。 俩人出了医院吃了点早餐就打车回了家，张平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风扇也摆到了张晓凡的屋子里。床上用品和贴身衣物也都给他买了新的。 张晓凡进到屋子里，看这焕然一新的景象，心里很是开心，上前用左手拥了拥张平。 今早刚换的纱布还很干净，张晓凡也没什么事做，进了屋坐在床上，张平跟着走进去把风扇打开，风扇开始摇着头吹了起来。两人一时间没什么话说，张平看着张晓凡坐在床上的样子，他手温顺地放在膝盖上，神情居然是有些拘谨的。 “平平你今天不上班吗？”张晓凡抬眼问他。 “没，今天没班。我在家陪陪你。” “哦，”张晓凡有点局促地应了声，左手搓着膝盖，抬头看了眼张平，“我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干，平平就得多做些了。” “没什么的，应该的。”张平淡淡答道。 张晓凡似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脸有点红，抖了几下腿，又转头看屋子，伸手摸了摸床单，叹道：”这床单铺的真好，屋子也打扫的干净。平平你真辛苦了……我，我要么给你打点下手，你不用怕支使我。“ ”哦，没事啊。“张平仍旧淡淡地，”你身体不好，我多干点没什么的。“ ”我家的平平真的长大了。“张晓凡一副感激欣慰的模样，张平靠着门口看着，也不应声。 张晓凡见他不搭话，讪讪地：”那个，你该出去玩出去玩，不用管我，我就是少了个胳膊，没什么不方便的。你高考完了，该玩就玩。你那个同学……谁来着，你找他玩去吧。不用管我，我在家睡睡觉，挺好的。去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我看着你。你好好呆着吧，我先回屋了。“ ”好，好，嗯。“身后传来张晓凡的连声答应，张平也没回头看，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天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张晓凡身体本来就壮实，恢复的也快。现如今在家里床上躺一天，精力也都充沛。就是夏天天热，换纱布清理是件麻烦事。张平带着药和纱布进了张晓凡的卧室，就见他躺在那侧头望天。 ”爸，换纱布了。“张平坐在床边，张晓凡听到话连忙坐起身，半截胳膊抬起来冲着张平。 张平看着这半截胳膊，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是觉得难看碍眼多一点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多一点。他就尽量不多看，低头弄药和纱布，张晓凡就一直在那保持着伸胳膊的状态，也不累似的。把纱布拆开，张平看着那断面，有点不忍心，几天的时间，恢复的也还不错，可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直视。把药擦上，又用新纱布仔仔细细包好之后，张晓凡才把胳膊放下。 换好了之后，一看时间也下午三点多，张平就拿着钱包出了门去买菜了。他工资也马上快开了，一想到这，就直接去了家附近的饭馆要了几个好菜打包带回家。张晓凡最近消化不是很好，考虑到这些，买的都是些易消化的。出了饭馆，又去超市买了些营养品，才回的家。 张晓凡今天显得特别高兴，吃饭的时候也吃得比前几天多了些。但毕竟还是抱恙，精神虽然好，但身体还是有些难受，吃了饭就躺到床上休息了。张平刷了碗又打扫了一下屋子，也没听见张晓凡有什么动静，就回屋看了会书。可还是有点不放心，起身推门看了眼，就见张晓凡躺在那紧闭着眼，神色很是难受的样子。心里一紧，忙走过去看，碰了碰，急切地问：”爸，怎么了？哪不舒服？“ ”肚子有点痛。“张晓凡说完就忍不住干呕几声，张平连忙扶起他去了洗手间，张晓凡就忍不住吐了出来。结果就开始上吐下泻，张平连忙出门买药给他吃了，又喝了好些水，这才好点。 躺在床上，张晓凡只觉得冷，风扇也不开了。张平烧了热水给他用毛巾擦身子，就见他身体哆嗦，一摸额头果然就发热了。还好家里有些备用退烧药和消炎药，一并喂给他吃了，还是不放心，给他盖好了被子就去厨房用剩饭弄了点热粥，端到卧室里。 张晓凡烧的有些难受，头靠在枕头上，身子侧着，张平就一口口喂他吃了点热粥，喂好了又给他喝了点热水。 ”不用管我……我没事……“ 张平哪里放心的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还是吃的东西不干净。心里开始后悔怎么就答应他出了院。摸了摸张晓凡的额头，还是很热，他也已经烧的一点精神都没了，蔫蔫的躺在那，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露出一张脸来，怎么看怎么可怜。 ”回屋……回屋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虚弱的声音传来，张平心里一紧，刺痛的感觉传来。起身去拿来了纱布和药，又仔细给他换了一次，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 ”睡吧，我在你旁边看着你。“张平脱鞋躺到他旁边，夏夜没有空调的屋子里还是很热，所以他也不需要盖被子就躺在张晓凡旁边隔着被子抱住他。脸贴上他的额头测了测温度，隔着被子拍了拍张晓凡：”睡吧。“ 听他这么说，张晓凡很安心似的。闭着眼虚弱地哼哼了几声，就不再动弹了。 可夜里张晓凡还是烧得厉害，浑身发冷隔着被子也在抖，张平没睡踏实，一直抱着张晓凡，他一抖立刻就醒了。被子已经给他换成了最厚的，也没什么给他保暖的方法，索性就自己钻了进去抱住张晓凡。 怀里有个人踏实了很多，他俩依偎着，张平躺着，被子里的热度令他昏昏欲睡，意识暧昧之间，伸手摸了摸张晓凡的头。张晓凡侧着身，半截右臂抬起来要搂着他。张平感觉到那半截右臂搭上自己的身子，突然觉得怜惜，又满心的伤感，低头看了看白色纱布缠着的半截结实的手臂，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夜色里张晓凡的眉眼很沉静，那双看人时很是温柔眼轻轻闭着，他结实紧致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里。张平的睡意一下子又没了，盯着眼前夜色中模糊的这张脸，只觉得当年的那阵子情热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真矛盾。可他又有点喜欢张晓凡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张晓凡的腰腹，又唾弃自己的行为，马上就松开了手。这可是他那个笨拙无用的父亲，只有一个还说得过去的身体，其余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农民工父亲。他再怎么饥渴，也不至于这样没品没有伦理纲常。 张平躺在那，刚才的那点错乱的热，和被子里的热此时令他睡不着。他搂着张晓凡，怀里的身体已经不抖了，呼吸也平缓，应该是没在难受了。盯着张晓凡的脸，不知不觉又想起那只玩偶兔。他应该还没扔，哪天记得把它找出来好了。他爸长得也不赖，这么多年怎么还不再婚？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gay？想着想着，又想到之前看的一篇同志父子，心里咚咚直跳，忍不住回味里面的桥段。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久，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可没过多久又被热醒，摸了摸张晓凡的额头，已经不热了。他松了口气，出了被子躺到一边，又把被子仔仔细细给张晓凡盖好，隔着被子抱着他，看着张晓凡的睡颜，没忍住用手摸了摸。 一觉睡到八点多，张晓凡也还是没醒。他就起床烧了水，拿着药和纱布进了屋，微微掀开被子，摸着那半截右臂轻轻拉出来，给他换药。张晓凡也还是没醒，睡梦中呓语几声，任他动作，此时此刻这模样乖巧得不行，很是招人疼的感觉。 张平换了药，也没走，就坐在那守着。看着张晓凡露出的那张脸，心里泛着点酸，又有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混着长年累月的厌恶，此时此刻从他心里慢慢泄出来。 他该对他再好一点的，可他又不情愿。他心里既有点痒，又是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