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耽美 - 耽美小说 - 狂欢盛宴在线阅读 - 岩瑟(2)

岩瑟(2)

    事态紧急,当晚我哥就给我联系蛇头,安排我坐船先去越南躲风头。

    “你都系一个小角色,冇人会留意你,等风声过去,哥再派人搵你返嚟。”我哥安慰我道。“你阿妈我会畀人睇住。”

    我望着我哥,这几年他变了好多,过去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成一个男人。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哥,你保重。”

    我哥凝视我半晌,没有说话。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从那天起,我跟我哥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

    “……我会告诉他……”

    耳边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闭着眼睛伸手四处摸索,一具赤裸躯体顺势滚进我怀里,乖顺地靠进我的脖颈。

    虽然我知道这份顺从不过是岩瑟装出来的,但能使一头野兽收起獠牙与利爪屈服于自己,简直没有比这更令人舒心的事。不过我有时又会怀念他当年那副野性十足的样子。

    认识岩瑟是在我到缅甸克钦邦的第二年。当时我替一个华裔老板做事,他姓张,做玉石生意,很多云南商人从他这里进口克钦邦的硬玉。

    比克钦邦玉石更有名气的,除了毒品就是当地的反政府民族武装势力,其中又以KIA(克钦独立军)势力最大。我在跟他们打交道时也得加倍小心。

    我记得那天很热,是密支那一贯湿热的雨林气候。

    不远处正装运玉石的车队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老大!”一个司机急匆匆朝我跑过来,“有豺,十几头啊!俞哥叫你马上过去!”

    我皱眉道:“慌什么慌,叫老俞把枪发给兄弟们。”

    由于克钦邦三分之二区域都被森林覆盖,有野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因为局势混乱,车队一直配备了武器,所以遇见豺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司机有些着急地解释:“俞哥说不止有豺,还有人!”

    我心下一惊,难道是KIA来找麻烦?比起豺,他们要棘手得多。不过我们这片矿区每年给他们带来不少利润,想必不会为难我们。

    我背着枪走过去,老俞他们正半蹲着身子靠着卡车,背对着我。而那群豺正虎视眈眈地围着车队。

    “迈克,刚刚这群豺里面有人出没。”发现我走近,老俞压低声音说道。

    “人?你看花眼了吧。”我打量着这群野兽,也举着枪半蹲下。

    正在这时,茂密丛林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嚎叫,似乎是为了响应那叫声,这群缅甸豺也接二连三开始嚎叫,并逐渐朝我们围拢过来。

    “砰——!”

    老俞猛地朝豺群开了一枪,豺群后退了几步。我们的向导面色焦虑地拦住他,嘴里叽哩哇啦地讲着什么。之前长期合作的向导被人杀死了,这个新向导不会讲英文,只会当地的克钦语。我对克钦语不熟,隐约听懂“不”“等待”之类的字眼,只能问在这里居住多年的老俞:“他说什么?”

    老俞冷哼一声:“他让我们等等,说这群豺不能杀,是佛的使者。”

    “他妈的开什么玩笑,不杀等它们咬死我们吗?!”我怒火中烧。缅甸是佛教国家,全民信佛,这个向导想必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向导似乎听懂我们不愿意,又连忙跟老俞说了一大串。老俞面色凝重,转过头对我道:“他说这群豺是KIA的人养的,如果我们杀了豺,KIA以后绝对不会再跟我们合作。”

    我咬咬牙:“KIA的人养豺?闻所未闻!你问他既然不准杀,那这群豺怎么处理?”

    老俞传达了我的意思,那个向导立刻跪在地上朝丛林的方向拜了拜,不用老俞翻译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听天由命。

    丛林里再次传出一声嚎叫,好像在催促豺群行动。豺群焦躁不安地围着我们走动。

    我死死盯着丛林的方向,想要看到这群豺的头。跪在地上的向导则开始展开双手,大声呼喊。闷热的雨林中突然变得很安静,连虫鸟叫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间。

    “佛童……”老俞皱着眉重复,“这个人在向一个叫‘佛童’的人求饶。应该就是豺群的主人。”

    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丛林里传来一阵语调怪异的克钦语。

    老俞松了一口气:“那个人同意只要我们留下食物和武器,就放我们走。”

    我不由低咒几声。每回运硬玉,都要花大半天时间穿过KIA的辖区,这是一大片原始的热带雨林。食物倒还好,如果没有武器,很可能会遇见什么不测,那我们这整个车队就完了。

    “迈克?”老俞催促我快下决定。

    我冷冷一笑,举枪对准豺群:“告诉兄弟们,把这群豺统统打死,一个不留。谁打得多,谁有奖!打得越多,奖越重!”

    老俞不无担忧地说:“你疯了?!这可是KIA的豺!”

    “谁说是KIA的豺?它们身上写名字了吗?”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们只不过是在林子里遇见伤人的野兽,正当防卫而已!”

    说完我率先冲一头最前方的豺开了一枪,当场爆头。

    跪在地上的向导吓得冲老俞大喊大叫,抱住老俞的腿。老俞一把甩开他,也举起枪冲豺群“砰砰——”就是两枪:“你他妈的,你不怕死,老子也豁出去了!”

    然后又把我的话传达给周围的人。一时间枪声四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由于这个地区偏远落后,不少兄弟用的是当地自制的猎枪,这种猎枪火力极大,一枪下去就能使豺崩掉半边身子,好不凄惨。不消一刻钟,豺群就死的死,逃的逃。

    渐歇的枪声中混杂着向导变调的哭喊,我猜他要么在诅咒我们这些外来者,要么就是在祈求神佛原谅,庇佑他免遭KIA的复仇。

    我甚至希望向导哭喊的再大声些,让躲在丛林里的那个家伙也能听见。让他知道,此时此刻,什么神什么佛,都帮不了他!

    “有人!”老俞突然出声。事实上不用他说我也看见了:一道矫健身影从丛林中飞速掠过。

    “砰!”

    后来有人问我,出生入死那么些年,对于死亡有什么看法。

    我说看法没有,倒是有一点小小的感悟:原来人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时间的流速真的会慢下来。

    我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从远到近,看见老俞惊恐的表情,看见豺群的尸体淌下的血,甚至是光线中的灰尘,一切都像按下暂停键。然后子弹毫无障碍地穿过我的胸口,血迅速从我的胸前扩散开来。

    我死死盯着丛林中那道身影,他站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孔,但那种充满野性和敌意的眼神,我不会忘记。

    等我从医院醒来,已经是五天后。

    守床的老俞光顾着跟护士调情,完全没注意到我醒来。还是护士发现了我醒来的迹象。

    “我们的人怎么样?”我问老俞。

    “除了你差点被那小子一枪打死,其他人都没事,最多就是被豺抓伤了。”老俞笑嘻嘻地说,“KIA的人跟张老板要你,张老板直接说你被打死了,让他们想找你麻烦也找不了。我们咬死说不知道豺是KIA的,他们也没办法。”

    我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妈的,差点真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你得感谢那小子打的不准,医生说再偏一点,哼哼,你就没机会说这话了。张老板说,这边的生意你先别跑了,休息一段时间,之后他再安排你去其它地方。”

    “算他还有点良心。”

    “只不过……”老俞紧接着说,“KIA虽然没怎么追究,那小子却不肯善罢甘休。已经有好几个人遭到他的报复了。”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我问道。

    老俞一脸“就知道你要问”的表情:“我打听了一下,那小子的来历还挺有意思的。听说他是负责我们那个矿区的KIA一把手的私生子,据说他妈生下他之后没多久精神失常,把他扔山里面了。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几年后他们的人在森林里发现他不但没死,还被豺养大了。之后就把他带回KIA,一直到现在。”

    “你知道他们这些人都信佛嘛,觉得他能活下来是佛祖保佑的,就喊他‘佛童’,其实他的名字叫岩瑟。”

    “岩瑟……”我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虽然你现在名义上是个死人,还是得小心点。那小子不信你真死了,到处打听你。况且最近局势又不安定了,没事别出去瞎晃悠。”老俞叮嘱我道。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俞婆婆!”

    想也知道我不会听他的。老俞离开医院后,我也换了身衣服溜出医院。在病床上躺了几周,真快把我给躺发霉了。

    克钦邦位于缅甸北部和东北部,和华国西藏以及云南接壤,1947年因为“彬龙会议”,缅甸政府将密支那和八莫两个县划为克钦邦。我所在的医院就位于密支那。

    密支那多高山森林,降雨也多,现在刚过了7月守夏节,正是雨季。我才出了医院,暴雨就劈头盖脸地下下来,我忙躲进路边卖主食的小摊里,顺便来了一碗椰汁鸡面。

    椰汁鸡面(OhnNoKhaoSw6) 是缅甸人在节庆时常吃的食物。通常以鸡汤和椰浆作为汤底,用鹰嘴豆粉增加汤粘稠度,辅以鱼露、洋葱、青柠汁调味,再将富有弹性的鸡蛋面煮在里面。由于才过了守夏节,缅甸佛教徒们会有三个月的斋戒期 ,来吃椰汁鸡面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躲雨的人,这个小摊一时间人满为患。

    在我坐下不久后,一个穿KIA军裤的男人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说是男人其实还不够格,他的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看上去是界于成年人与少年之间的状态,不过他的身材已经完全是成年男性的体型。他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覆盖着线条流畅的肌肉,比起普通缅甸人,他看起来要高大结实得多。

    这张不太典型的缅甸面孔,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除了肤色像晒过的深麦色,五官轮廓看上去更像是西方人。

    坐下后,他用克钦语也要了一碗椰汁鸡面,语调有些奇怪,我莫名地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没想到他也正盯着我,只是眼神不那么友好,充满敌意。

    我率先移开了眼睛。虽说当地人大多数都比较友善,但也有敌视外国人的人存在。为了减少冲突,该示弱的时候还是得示弱,我可不想加长在医院的假期。

    雨滴不断打在小摊的棚顶上,我一边大口吃着椰汁鸡面,一边享受难得的悠闲,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雨也停了。

    我在街上逛了大半天,最后慢慢悠悠走回医院,无视护士的责骂,躺回病床上休息。

    到晚上,暴风雨不期而遇。刮风闪电的渲染下,关了灯的单人病房跟恐怖电影似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半天睡不着,只好躺着闭目养神。

    震耳雷声中,开门的声音就显得没那么清晰。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让我以为是护士来换药,但来人走到我的病床边,身上扑来的却是一股潮湿的雨水味。

    我微微睁开眼睛: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支可疑的针筒和几袋透明的液体。

    “我记得我今天已经不需要液体了。”我开口道。

    这个人动作微微一顿,不容置疑地将我的手臂拉过去,针管抵住皮肤道:“这是新的。”

    他的语调让我觉得分外熟悉,我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压在来者身上,顺手摸出枕头底下的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你是什么人!”我用克钦语低喝道。

    来者在我的压制下依旧挣扎着扭过半边身体,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扯下他的口罩,窗外劈过一道闪电,惨白光线照亮他大半边脸:正是今天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

    我的心中浮现一个猜想:“……岩瑟?”我想到老俞告诉我的那个名字。

    或许因为语言不通,男人没有回答我,只是使劲挣扎,想要将我从他身上甩下去。嘴里恶狠狠地用克钦语重复着一个词:点天灯。

    所谓“点天灯”,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折磨人的手段。一般是将受刑人倒吊起来,在其肛门内塞入鞭炮然后点燃。如果不处理,受刑人会在肠穿肚烂后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看来这家伙找上门来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让我生不如死。

    天边有闷雷响起,如果我此刻给他的太阳穴一枪,至多不过明天在这片森林里的某条河中浮起一具男尸。

    可是那天我突然心中一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因为挣扎而露出的半截劲瘦有力的腰,指尖抵在那两个凹陷的腰窝上。

    自从被贾万同这条毒蛇给咬了之后,我好久没和男人做了。但现在,我被这半截并不纤细的腰勾起了性致。

    如果说贾万同是像女人的男人,那岩瑟就毫无疑问是个半点阴柔气质也没有的男人。也是从岩瑟开始,我的口味就彻底偏向这种爷们儿的男人。

    后来我分析,我那天突然来了性致,除了他落我手里头外,还有一个原因:那阵儿我隔着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打听到我哥的信息,结果是告诉我,我哥结婚了。

    本来心里头就憋屈,这小子还撞我枪口上了,你说我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我几乎没思考多久,就下半身决定这件事先爽过再说。

    岩瑟力气不小,我花了点功夫才将他的手反绑在身后。

    (此处省略一辆车)

    我摸到他脸上湿润的泪痕,少的可怜的同情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了出来。

    我慢慢抽出埋在他体内的性器,他的后穴抽搐着吐出浑浊的血和精液,大腿间被体液弄得一塌糊涂。

    我捏住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用生硬的克钦语道:“再来找我,你,没命了。”

    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听懂我的威胁,可是看到他仇恨的眼神和脸上交错的泪痕,我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