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第五章(喂食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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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在霓虹灯光交错的夜晚彻底显露,他卸下了那层彬彬有礼的伪装,让冰霜恣意覆盖自己的面庞。 月见装作不经意地偷瞟他一眼,随后又把视线撤离。心下已经嗤笑出声,傅应喻这谁也瞧不上的孤高性子,白白辜负了一副颠倒神魂的好相貌,但或许正是因为此,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想要采摘下这朵悬崖峭壁上的高岭之花。 他那勉强能称为朋友的人,齐北鸣,也是狂蜂浪蝶中的一份子。 知道了傅应喻的真面目,那些趋之若鹜的追随者们还会持续自己的狂热吗?想必会的。 好看的人,横竖左右能找出个喜爱的由头。蛮横当作率真,任性当作可爱,多情当作魅力,算计当作聪慧,一脉相承的东西,从难听的换成个好听的名讳,全凭上唇下唇一张嘴。 傅应喻还是那么挑不出错处的人,就连鄙薄他这点,都做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若不是被针对的对象是他,他自己都难以对傅应喻的高高在上感到不满。 夜空明月,是天生只适合匍匐在地上仰望的。尘埃泥泞,是注定适合在脚底践踏的。 厌恶他,乃是大势所趋,人之常情。月见曾想过自己的角色如果在过去的欺凌场景里是围观者,而不是当事人,恐怕也会像看一场笑话般津津有味地观赏丑人多作怪的恶果,哪怕不会在行动上推波助澜,也会因恶心东西为数不多的娱乐价值而暗自叫好。 对傅应喻那样的人中龙凤,他多多少少都存了些难以言表的艳羡,和不见天日的嫉妒。要不是他们的血缘纽带,月见也会像歌颂一个传奇一样,把傅应喻的一举一动添油加醋后,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呢。 喜欢傅应喻,不喜欢他,这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他比傅应喻差的,又何止是脸而已。 墨色在夜空中的晕染没有折损这座都市的光芒,人造光源不约而同亮了起来,天际繁星相较之下竟显得黯淡。忙碌光景投到了那些只在夜晚出现的角落,阴晦和罪恶悄悄滋生。 那些都与月见无关。 为刻意忽视傅应喻的存在,他久久将视线放置在窗外,觉察出回家线路的诡谲,喊住了正在驾驶的人。 “我要回我的家。”在‘我的’二字上,他重重咬了音。 事与愿违,进入他视野的是本家别墅庞然巨物一般的身影,他一人租住的那间老旧居室,此刻任由黑暗吞噬。 穿过重重庭院围栏,其中夹杂着佣人们的鞠躬问好,将月见的意见置之不理,车行进了配套的地下车库。月见巡视了一眼,多辆车他叫不上型号款式,但光看印在车前盖上的图标就已知价格不菲。不知道这是傅家的宅邸,还以为来到了什么即将开幕的车展。 虽然对傅应喻来说,这些家伙们和摆在装饰柜的玩具车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你的家。”傅应喻拉开车门,催促赖在车后座上的月见下车。月见如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一样,迟缓地舒展了下筋骨,无视了傅应喻伸出的手,径自跳下了车。 傅应喻脸上看不出被忽略的尴尬,收回了手,泰然自若领着月见去了已经闲置多年的卧房。陈设摆放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擦拭干净的台面看不出一丝灰尘,这间房子就像被精心保存的标本。管家过来问好迎接,不忘顺带着对傅应喻身后的月见示以礼貌性的微笑。月见还是很佩服傅家对人的培养能力,见了他的脸都能不忙不乱,视之平常。 深深呼吸一口饱含沉重因子的空气,肺部感到沉甸甸的。他回来了,回来了这个记录他人生最大转折的地方。从地狱荣升天堂,又从天堂无情坠地。 他给傅应喻问候性道了一声晚安,时候不早了,叫他快些休息。语气中绝非关怀,而是生疏客套的拒绝交谈,明晃晃拉开两人间的关系。这是他们位置该有的距离,傅应喻是大方周到的主,他是蒙受恩惠的客。 寄人篱下,不过如此。如此豪华的住所,不是他身上流淌的一半血,他又怎么有居住的荣幸。 床铺被褥整理得井井有条,月见随手一扯,就破坏了房间里精致的布局,笔直跌落在床上。 灯光溢出门边的界框,傅应喻伸出敲门的手又缩了回去,形状姣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寂然回到了属于他的主卧。 面对冰冷的墙壁,他那副不近人情的外壳终于产生了一丝龟裂。傅应喻蜷缩起身体,手贴放在心脏的位置,出神地看着古典风格的壁纸。 他是月见的哥哥,身处在离月见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 早餐是没有多少新意的三明治和牛奶搭配。月见百无聊赖挥舞着手中的刀叉,金属制的工具和盘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奏出这个房间里不和谐的音符。 鲁莽又无礼的举动显示着他是如此与这栋房子的一切格格不入,可他已经不是初次见世面的小毛孩了,如此表现无非是想无声抗议又被押送回束缚他的牢笼。 他是不知好歹,平心而论,监狱要是有他身处的条件,世界上早就犯罪率倍增,监狱人满为患了。尽管如此,豪华的宅邸在月见的印象中,总是蒙了一层黑气沉沉的雾。 傅应喻用餐的仪态无可挑剔,一举一动优美得可以当作一道迷人的风景来观赏,填补寡淡食物带来的不满足。月见放下了用餐工具,抬起厚重刘海下沉重的眼皮,专心致志观察傅应喻艺术品般的脸。 因为自身的容貌缺陷,月见反倒对他人的美丑十分敏感。这个人的眼间距窄了些,那个人的颧骨高了些,还有鼻尖不够挺拔。他孜孜不倦找出世人交口称赞美人的瑕疵,用不过尔尔的语气道出,好像拉低那些美人们的档次,泥地中的他就能向上爬升一点。 这对他是个丑八怪的事实于事无补。 傅应喻上辈子一定是采集天地间灵气的精怪,福泽深厚,这辈子终成了正果。不着边际的妄想在月见的脑袋里滋生,事实上他很清楚傅应喻的优秀里不掺杂什么灵异神怪的寄托,为了能当傅家合格的接班人,傅应喻用厚厚的精致外壳把自己的血与泪裹藏得密不透风,内里悄无声息地腐烂。 努力只是他给傅应喻的行为下的定义,但在傅应喻看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并无值得夸耀的地方。 李识柯向傅应喻表白的画面再度在他大脑里的剧场播放。泛着金色余晖的夕阳,徐徐吹过的微风,枝条新抽出的嫩芽,在春日季节表明蛰伏多年心绪的大男孩。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暖若艳阳。家世相仿,志趣相投,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只凭一个眼神,就能缔结起不由分说的默契。 这么般配的一对,有他什么插足的余地。那副足以当作电影经典场景的图画,最大的污渍就是怔愣在那里溢出眼泪的他,碍眼的程度就像印在地上的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