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主动入梦,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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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从午后睡到晚上八点,可真够厉害的,想起梦里和那男人这几个小时的点滴,江洋心里泛暖,奇怪,可从没和一个男这么、诡异的温柔相处、对视,哪怕铁死党陈刚。 “江洋哥。”张小兰又在敲门。 “诶,来了。”江洋趿着拖鞋跑出去开门。 “我姑给你的。”张小兰递过一个盖子上写着个大大的【寿】字的大盒子,“寿衣,她说你姥姥衣橱里也有一套,到时两套都穿上,说姥姥付钱的了”。 “谢谢,”江洋接过盒子,和张小兰寒喧了几句,送走张小兰,把寿衣收到衣橱里。 走到床边握起姥姥的手,这回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回握的力度了。 那一天真的就快到了? 江洋丧丧的走出来,坐在临时搭的小床上。 看了眼手机,网络信号依然羞涩。连想和陈刚吐槽一下、亲睹生命流逝的苍茫心绪都没法。 该死的网络从来没有超过一格,连刷个朋友圈都不行,别说打游戏,无聊的他又琢磨起到这后诡异的逢睡必连续剧式入梦规律,接下去会是什么剧情走向?他既好奇,又、好吧,又有点念想那人; 这夜,有点难撑,去下盘棋也好啊。 江洋第一次以主动求入梦的姿态躺下,有点忐忑和兴奋,心头嘣嘣跳,像个要赴约的楞头小子。 躺着胡思乱想,数着嘣嘣嘣有点过于强劲的心跳声,江洋终于求仁得仁: 果然,又到了军帐里。 不同的是、这回他没有躺在床榻上,而是站在军帐中,OH YEAH,他解琐了站立和行走技能? 江洋在军帐中缓缓踱步,那男人不在,于是他尝试着轻声说了一句喂喂,你在吗? 哈哈,除了站立行走他同时解琐了出声说话技能?真特么神奇。或者还能刷出个宝箱密籍什么来? 啪的一阵风,男人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两人都被彼此吓了一跳。一个怔在原地,一个吓得差点跌坐在矮榻上。 男人先回过神来,一付你来了的神情,手足无措的原地转了一圈,转了出去,回来时又是拿了个托盘,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他。 这么快又来了?男人真没想到,但也真开心。 “那个、我、能出去看看吗?”江洋结结巴巴的说。他有点好奇外面是什么? 男人第一次听到江洋说话,愣了好一会,缓缓点头,这声音真好听,官话一般,毫无方言土气,又比他的声音温润平和。 男人转身又大步走出去,应该又是去拿什么,江洋已习惯了。 果然,男人拿了一件长袍回来,递给江洋。 江洋看了看自己,一身牛仔裤T恤打扮,不知这古代男人怎么看他这付打扮?很潮?很帅? 长袍他实在不太会穿,搞了半天也不知哪根带子系哪,腰带又得怎么系?无助的看向男人。 男人哂笑了笑,伸手环向他腰际,要帮他先找出内里的如意小扣。 过于高大的压迫感,让江洋往后退了一步,又想起第一次入梦时男人诡异触碰他的脸,又往后一退,男人神情一滞,拉住他衣襟。 “都是男人……” “同为男子……”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打住。他想说的是,都是男人有什么搞的? 估计男人想说的是,同为男子有什么矫情的? 男人没理会他莫名的神慌,往前一步,双手依然往他腰间摸索,扯出衣带和如意扣,边系边想这腰有点细。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在江洋身上,江洋莫名紧张得忘了记住穿系顺序。 最后男人居然从矮几下拿出一顶假发?还有这神操作? 江洋终于缓过来,笑着接过套在头上,一袭青丝就这么兜头垂了下来,从男人的神情,江洋知道应该不算很诡异难看?但他又不好意思要铜镜来看看。 也太、太过俊逸生姿了?说玉树临风也不差了,男人凭带兵多年的冷静从容才堪堪保持不露声色,实在不好意思当面表达对另一个男人容颜的赞美。 这是他起了觉得这人着长袍蓄长发定十分俊雅过人的心念后,特地让人找来的浅蓝长袍和假长发。 一袭长袍一头及腰青丝,才是他惯见的装扮。 他递给江洋一根发带,让江洋自己束发,便坐在矮几边,拿起早就翻烂的兵书看了起来,心跳得飞快。 诶,他很想、他应该帮这人束发,只是手居然有点震颤,他怕忍不住又去碰那人白晰光滑的脸、或环抱那细腰? 江洋见他还没有出去走走的意思、又不懂怎么束发,便在他对面坐下,微蹙的眉眼又透着凌厉俊漠了,紧抿的薄唇又出卖了男人的紧张?江洋偷瞄他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苦大仇深? 男人眼神余光一直注意着江洋的一举一动,见他偷偷打量自己,便装着蹙眉抿嘴,内心紧张得打鼓,第一回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长得不太对他眼?守疆多年糙了许多…… 无聊的江洋撩着假发丝玩,这假发应该是纯真人头发吧?古代可没有复合技术? 男人侧头看着江洋修长的手指卷着发丝歪头安静思索状,看得入神,男子也能如此文隽静致?可又不时转着眼珠子、调皮天真得紧,男人怔怔然伸出手握住江洋的手。 江洋还停留在琢磨古代如何制作假发套的理工技术男思绪中,反手把发丝塞到男人手里问:“这是真人的头发吧?男的还是女的?” 男人一怔,没想这人会问这问题,喃喃说:“男的吧,这发丝如此粗。女子的应该纤细些。”说实话,他也没碰过女人的青丝,他只是胡乱猜想胡诌,掩饰无端端去握人家手的尴尬。 “哦,你头发我看看?”江洋伸手拉过一小把男人的发丝,倒也不算很粗糙,油灯下看也挺黑亮柔顺。没有吹风机的年代这么长的头发洗头后怎么搞?神奇的古代。 男人自然不知江洋天马行空想些什么,这撩他青丝的举止、这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是在调戏我,你知道么?待我出手调戏你时,可莫救饶、更莫消失掉才好。男人眼底幽沉了些。 江洋突然想,自己通过梦进入到这个时空,有没有可能这男人也是从梦里跑来的?梦醒时,男人是不是也刚好醒了?还是说男人是真正属于这个时空的? 又想起他每回都是意外醒来,连声道别也没,江洋嗑嗑巴巴、别别扭扭的问:“我每次走时、就是离开时是怎样的?” 男人看他,无奈蹙了蹙眉,半晌才悠悠的说:“就、不见了。” 什么?就不见了?江洋一怔,“消失?然后,下次又出现?” 男人蹙紧眉点头,似有些、难受。 “你不是在梦里?我的意思是说……” 他说得磕磕巴巴,但男人明白,男人摇头,神色似越来越趋凝重。 呃。江洋觉得这事儿有点诡异,不过至今没什么弊处,继续做着玩呗。 “走吧,天微亮了,带你出去看看。”可能这个话题太过于无解,男人转了话题。 刚要踏出军帐,“等等,”男人走回去在矮榻边拿了一把大草伞。 “外面下雨了吗?”江洋问。 男人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外面,其实真没啥好看,借着微微的晓色,堪堪看清周遭景致。四周大大小小不一十几二十来个军帐,男人所在的是最大的一个。任何人经过他们都会略微欠腰致意。 军帐搭在一处山坳平地上,两边皆是山,和被火烧过的枯树,坑坑哇哇的土路,和随处可见的瘦马,他走近马匹,想碰又怕被马踢到瑟缩不前。 男人看了看他,脸上又似有嘲笑意,拉起他的手,伸过去顺起马背上的鬃毛。 他完全感知不到掌下马背上的鬃毛是柔顺还是糙粗,只有手背传来男人掌心的温热,手背闹轰轰的。 男人拉着他的手顺了几下马背,轻轻放开。 他没注意到、男人的手放到身后,五指揉搓着。他的手比起男人来说小而嫩滑得多,握在手里手感真不错,男人觉得。 前面几个军帐更小了点,卫兵也多了些,男人打开了伞,伞面很大,几乎把他全遮住了。他这才明白男人带伞的用意。 男人低声跟他说:“往回走吧,没准备。下次再带你走远点,或者骑马出去溜溜。” 男人站在伞外,撑着伞,护着他走,像有点顾忌他被人看见。 这既清醒的感知自己处在梦境中、可一切又无比清确真实,让江洋懵大了。 怎会做这样的梦,自编自导自演连续剧,而且这剧情走向完全脱离自己的把控。要知道,他读的是相当枯燥的机械设计。 他真服了自己,他想要是跟陈刚说,陈刚肯定会笑得肚子疼,大骂他疯球了。 “江洋、江洋。” 姥姥的声音?江洋急忙一个翻身下床,跑进姥姥屋。 “姥?” “姥姥梦见你回来了。哦,你真的回来了。”姥姥难得的说了个长句子——还是句有点冷幽默的话——江洋想喂姥姥喝水,姥姥摇了摇头,眼睛出奇的亮。难道?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哎。 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衰弱、流逝,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江洋觉得自己真有点、撑不住了。 他强颜微笑看着姥姥,坚强点,江洋,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姥姥需要你给她办一个体体面面的后事。 姥姥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给外孙,临走前能再见一面,她已知足。于是,她闭上眼,带着笑再度昏睡过去。江洋帮她掖了掖被子。 才五点多,睡多了有点昏沉、头昏脑胀的。是不是不能太长时间入梦里? 他确实有点过于贪恋那个男人的陪伴了。 【莫贪梦,走,离开】,张姑那句话飘进了他脑里,贪梦?他这算是贪梦? 江洋在院子里吹着晨风醒醒脑,就着水吃了两个包子,又在院子里走走做做扩胸运动,人清灵了点,便又坐下在手机便签上列姥姥后事的清单,寿衣、做七、请村里人吃饭?还有什么?他实在毫无头绪。 ———— 那人是在两人快走到军帐前消失的,好在男人军帐前没人,好在他有预见性的撑着伞。 他蹲下捡起江洋消失后散落在地的长袍长发,心绪好生苍茫,临风玉树风散于眼前。 掌心仿佛还有那人手背的余温,心却被这点可怜的余温刺伤得轻颤。 当他起身欲踏入军帐时,身后似有双犀利诡贱的眼在窥探他,凭多年习武及行军的敏锐,他没有马上转身,如常掀开帐帘进入军帐。 瞬即转身掀开帐帘踱出帐外,祀官赵乐满脸阴沉站在他帐前。 “赵乐,有事么?” “将军……”,措手不及,赵乐被吓得脸色微白。 “赵乐……”,同为祀官的杨松跑过来,“明天祭礼的三牲已备好。将军,我们正忙着明天祭礼的事。”杨松边说边拉赵乐的衣袖。 “去吧。”男人颔首,眼神凌厉的朝两人一扫。 两人皆全身一震。 无语的交锋后,男人拿着伞和长袍走回军帐,心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