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次入梦:柔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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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一堆日用品回家,江洋在院子里洗涮新买的床单被单,他想让姥姥盖着清清爽爽的被子走。 张小兰和她妈过来找他,还给他带了几个包子。江洋才想起好像没吃饭?人想矫情但肚子没什么志气,道谢后拿过来吃了。 阿姨为上午张姑胡言乱语抚恤了几句江洋,和张爷爷一样,狠夸江洋孝顺。 正聊着江洋收到陈刚的短信:“羊咩咩,你走的第N天,超想你啊。” 江洋笑了,回了句:“你爷爷也超想你。” 陈刚也不恼,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不知怎么,对江洋这次回老家,他有很不好的预感,总有点怕江洋会去很久才回来。 同学同宿舍四年,毕业还能在同公司同部门同宿舍,简直不要太爽,没想江洋家又出了这么一遭事,陈刚懊丧的不行。 张小兰看着泛着迷之微笑的江洋,怎么笑起来能这么好看呢?像颗向阳的绿植。心想那发信息的肯定是女朋友吧,有点酸酸的。 江洋突然想起什么的问:“对了,小兰,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像个古遗址?有种古旷陈腐味。” “这里便是古代兵家必争的华原腹地中的腹地,你去村管委二楼的图书室看看,那里有地方志地方传说,千百年前,这里战事不断,好像刚好是两国的边界吧。”张小兰边说边指向村管委,“要多了解家乡哦大学生。” 江洋讪讪。对这里,他从来只有远离,没有深究的意愿,听张小兰这样说,他对那股奇怪的陈腐气息也就释然了。 “古时争来争去的地方,现在却是最穷的。连壮年子弟都没一个愿意留下来。这两年在外面赚了钱的,宁可在县城买房,都不会回来建房子了。”张小兰感叹。 难怪村里壮年人越来越少了。 “江洋哥,你晚上一个人不想做饭到我们家吃饭就行了。这里虽穷,可民风超好的。”阿姨和张小兰非常热情洋。 江洋笑笑道谢。 张小兰恍了恍神,江洋哥笑起来真是太好看,眼眸像把整个星空装了进去,灿亮极,眼角有很浅很浅、像小花瓣尖尖儿的小勾,越浅小似、越有情致。 江洋刚入职,便差点被总裁室调去接待办去,技术总监和总裁室主任杠了一架,他才得以留在技术部门,陈刚说你长这么俊干嘛,差点沦落风尘专职陪酒陪客去了。 晚上回家,张小兰缠着她姑,“给他算下呗,算算他和这里的因缘。” 张姑没答腔,提到莫贪梦时,江洋貌似没反应?难道这滔天般浓烈的气息江洋感受不到?与江洋无关?不太可能,江洋身上明明已浸染上了。 今天太阳好,上午洗的床单被套傍晚就干了,香喷喷的,给姥姥换好干净清爽的床单被套后,昏迷了一整天的姥姥晚上居然又清灵了一点,握着江洋的手,一直微微的笑,看来回家来她是真的高兴。 江洋也高兴,也不管姥姥听得明白不,一个劲跟姥姥说话,他想让姥姥最后时分不孤独。 他说姥啊,我快一米八了,就差一厘米,这两年这一厘米就是蹦不上去,嘿,你高兴不,反正咱也不跟人说差一厘米,就说咱一米八了,这不算骗人吧,姥。 姥点头说高兴。虚弱得近乎听不清。 姥是高兴他快一米八了,还是高兴那一厘米就是蹦不上去呢。江洋想不明白,不过姥高兴姥在笑就行了。 “姥。小时您带我,现在我带您。”他朝姥姥笑了笑,眸眼灿亮极了,眼角的小花瓣尖儿向上勾扬着。 姥姥再次昏睡,他才走进自己小时住的房间,有点难以想象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年?那十年里自己什么样?没有一张照片留存,这十年仿佛一片空白,当然不是,他都记着,只是不愿意记着。 这里不是深山老林可荒漠感不亚于深山老林,太无生气。所以他极刻苦的学习刷题,考个好大学,改变命运,他希望让自己像陈刚,在都市里有一席之地,不必兜转回来。 他在姥姥房外搭了张床,方便姥姥如果喊他能听得见。 也许是这几天真的太累了,他居然一趟下就睡着了。 一睡着又跌进梦中。 还是在那军帐中,还是在那床榻上,微茫的烛灯光下,那个凌厉的男人在矮几前坐着,看着他出神,神情、有些无奈。 不同于上一次,这回他不致于全身不能动弹了,勉强可以撑起身子,他尝试发出声音,嘴却只是徒劳张张合合。 男人只穿着身月白色中衣,脖颈处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胸骨上有道显眼的伤疤,神态慵懒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 见他醒来,男人缓缓起身,向他走过来。除去盔甲,这男人也这么高大?压迫感随着一头大影子兜头而至,江洋撑着身子往床角躲。 见他如此模样,男人愣了愣,停住脚步,唇角泛起一丝奇怪的笑,像嘲笑、像坏笑、像暗搓搓藏着什么的暖昧不明的笑。 笑什么?还想摸他脸吃他豆腐?都是男人,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豆腐可吃的。他怒瞪了男人一眼,男人唇角眼底笑意更浓了些。 上次看不太分明,这男人长得还真是有模有样,就是太凌厉霸气,像随时会出手横扫千军万马,哪怕穿着这么软糯的月白中衣,还是如盔甲在身。 在这般危险而诡异的梦境里,江洋居然先关注了人家的长相,还是一个大男人的长相,于江洋这绝对是头一遭。 男人转头拉了一把圆凳,离床边还有两尺宽的地方坐下,非常安全的距离,和江洋大眼瞪小眼,相看两不厌,彼此探究着对方。 男人眼里起先全是探究,慢慢的有些意味不明的痛楚,慢慢、竟泛起了柔意。 这男人的眼睛凌厉时精光暴现,柔意泛起时却如春水般,真是一双能随着情绪达意传情的俊眼,江洋想。 在一双这样好看的眼眸柔意沉沉注视下,即将眼睁睁看着至亲逝去的江洋心里的悲伤、孤抑,好像在这个梦里被这个男人抚平了不少。 江洋像和男人做着无声交流: 我很悲伤,她在我面前一点点干枯,最终消逝,我却无能为力…… 我知,我陪你,我在,莫怕,莫悲伤…… 有一天,我也会如此消逝掉吗? 我陪你…… 好苍茫,刚毕业,还着欠助学贷款…… 我在,你入梦来,我陪你…… 江洋像做了一个梦中梦,男人就一直这么陪着他,柔意沉沉看他。 男人看着江洋沉沉睡去,浓眉又微蹙起来。他实在对这个奇装异服的人的再次出现,颇为无奈。 第一次突然衣衫不整出现在他床榻上,然后、凭空消失,这回更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凭空而降,依然在他的床榻上,眼神迷离悲伤,这是何意? 那第一次出现时衣衫不整、在床榻上长腿微张、唇儿轻启的样子,真是太让人浮想联篇;而他伸出手指触碰时,指尖触感竟那般好。 他神差鬼使摸了把那张脸,那人下面居然支楞起来?他以为是敌军的把戏,那人、在他眼皮下、就那般凭空消失了! 他问了祀官赵乐,赵乐说有妖术皆可视为不祥人,诛之便可,无须多虑。 道理浅显易懂,可是再见这人,往床角躲着他,全身无力轻软,如何像有妖术之人?悲悲怆怆、毫无防备在他面前小睡,教他如何下得了手? 很快又出现了一次,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帐中有其他人在,他便将其他人等都赶走,怕吓着他或有人蛮撞,对他不利。 他再不让其他人,进他军帐了,商议军务挪到副将军帐中。 这次依然奇装异服,只是穿齐整了,虽眼不可见,可是那胸前浅红娇嫩两点仿佛还是在男人脑里晃着,那印像太深刻入脑。 还有,他真想抚上他眼角的尖瓣儿。 脸竟如此白晰,哎,可能身边都是些糙脸兵士,他只觉得这张脸天底下少有的好看,不妖媚浅俗,不像书生般无力软弱又非兵将那样粗旷糙鄙,有淡淡的英气,有浅浅的俊气,若穿上长袍、蓄了长发,定飘逸如俊逸公子。 若真是天降妖孽,那便妖孽吧,像志怪面对宅子里突现狐狸精的书生一般,他被此天降于他床榻上的异像魅惑住了,先不言杀、赶,且看着吧。 他便这般从震惊到无奈痛楚的接受了…… 眼神也便这般从充满凌厉盛怒到探究、到痛楚认命、到柔意沉沉,投射在这个天赐于他床榻之上的男子身上。 江洋梦见男人一直陪着他,走过山山水水,一直看着他,那双眼睛温柔如沉沉春水,无波澜涟漪,无旁顾左右,都拢聚在他身上,他唇角勾起,睁开眼,便见到那男人真的在柔意如水看他。 男人被他那突然闪现的一勾浅笑打得七荤八素,心里嘣嘣狂跳,差点跳起来。 “报”。帐外侍卫大喊。 江洋一惊。男人看了他一眼,伸手示意莫慌,起身出去,少倾拿着一木托盘回来,放在床头小几上,一大碗米汤,一杯茶水。 男人端起米汤递给他,见他迟疑不敢接,低头呼噜了一口,大概是向他示意,没下毒。梦里就算吃了毒物也无防吧。 江洋拿起那杯茶水,呼噜了一口却不知吐在哪,男人蹙眉看了看他,把托盘递到他面前,他讪讪的吐在了托盘上。 放下茶杯,江洋伸手接过碗,学着男人低头呼噜几口,把米汤全呼噜了。 男人嘴角微微扬了扬,接过碗。把托盘拿出去,又回来坐上圆凳上看他。 见他咂么着嘴唇,男人又蹙起眉看他,沉思了一会,起身出去,回来时递给他一条月白方巾。 他接过来抹嘴,刚抹好,男人便把方巾抽走拿在手里,蹙眉沉思。 这么讲究的妖?男人在家时也这般讲究,出来守疆六载,变糙了。又何曾如此待人过?但他愿意,内心还挺受用。 他心里有丝丝痒痒,想起这人白晰的胸前,别说侍候这人漱口了、侍候这人沐浴仿佛更好?诶? “报,二十里外有突袭。”帐外侍卫大喊。 男人走过来,低头想和他说话,那高大极具压迫感的身子压了下来,江洋拼命往床角躲。 呃?又不想伤你?待你如此,还为何如此惊慌?男人蹙眉瞪目,长臂一伸抓住江洋的领口。 啊!救命!江洋挥着手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