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耽美 - 言情小说 - 【女攻】温香软玉不如你在线阅读 - 第十五章 噩梦

第十五章 噩梦

    这晚一行人宿在庙中,许倾如和季家的两个出去了,徐阮昱依然一个人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过晚饭不是许倾如端给他的,而是一个侍从,许倾如大概被那个小少爷缠得脱不开身吧。

    他们会做什么呢?徐阮昱控制不住地想,她今天抱他了,还摸了他的头,那他们会接吻吗?天色这么黑,树林里也没有人,她会像对自己那样,揽着他的腰,舔吻他的颈窝和胸口,揉捏他的臀,摸他的那里吗?甚至他们会不会更进一步,她会不会直接要了他?

    一想到这些,如同一潭死水的心就会泛起滔天的巨浪,徐阮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蹭”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把一旁的采菱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跑出去被狼吃了可别怪我。”采菱翻个白眼,没好气道。

    “采菱姑娘,”徐阮昱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走到采菱旁边,“你知道王妃去哪里了吗?那个季公子,他……他和王妃……”

    “想知道啊徐公子,”采菱稀奇道,“我家小姐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喜欢我家小姐吗?”

    徐阮昱低着头,抿唇不语,却也不离开,只沉默地跟在采菱身后,她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想知道是吧?”等徐阮昱跟着她归置好了东西,铺好了稻草和床铺,又备好了水后,采菱心情似乎是好了点,转头笑吟吟道,“季小少爷拉着小姐去溪边赏月了。季小少爷性情纯善,身份虽及不上小姐,不过也算是名门望族。几年前见了小姐一面便心生仰慕,非她不可。小姐待他也亲近,时常指点他剑术,二人情分自然不必多说。琼玉山庄的庄主提过几次要为两人结亲,不过是因为小姐皇命在身才无奈作罢。如今故人相见,少不得要多说几句,聊得激动了,没准还要再续前缘呢。”

    徐阮昱越听脸色越白,垂着头看向脚尖,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

    采菱一见语气中的笑意更深了,“花前月下最适合谈情说爱,那边天雷勾地火,还不知道折腾到几时能回。小姐过往一遇见季公子就这样,我都习惯了。徐公子也莫要等了,早些休息吧。”

    采菱说完,不再搭理僵在原地的徐阮昱,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走了。

    徐阮昱正站在悬崖边上,猛烈的狂风呼啸着将他向深渊处推去。他看到了许倾如温柔的笑脸,他听见她笑着说“到我身边来”,于是挣扎着向她靠近,他知道她身边一定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他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蓝衣的少年穿过他的身体,扑到许倾如怀里,被许倾如紧紧抱住。他看见少年凑过去与许倾如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湿润的吻,少年眼中的欣喜雀跃和许倾如眼中的疼爱宠溺像长满刺的荆棘狠狠地勒住他的心脏。

    他忽然记起来了,是他说了那样的话,是他亲手把她推到别人身边去了,原来她的温柔和爱护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从坠落悬崖的失重感中惊醒,徐阮昱猛地坐起来,愣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满脸的泪。

    已是月上中天,周围的人都睡了,守夜的侍卫也抱着剑靠在一边打盹,而许倾如和季松浅的铺盖依然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徐阮昱起身,静悄悄地走到庙外,倚着一棵树滑下来,将自己蜷成一团,愣愣地盯着庙前小路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徐阮昱看见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动了动被冷风浸透的身体,徐阮昱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远处那人已经走到眼前了,却是衣衫不整,眼尾微红的季松浅。他白嫩颈侧的一抹红艳在月光下分外显眼,刺的徐阮昱双眼生疼。

    季松浅本来还撇着嘴,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脚步飞快地往庙里走,在看到徐阮昱的时候,忽然眼睛一转,脚步一顿,变成了有些别扭的缓慢,又伸手扯了扯衣领,轻轻扶着腰,脸色绯红地停在徐阮昱身边。

    “喂,”季松浅不客气地对徐阮昱道,“你别不知羞耻地缠着如姐姐了。你都被那个臭男人上过了,脏死了,根本不配和如姐姐一起。”

    徐阮昱没理季松浅的话,只盯着他脖子上的红痕冷声问:“你们去做什么了?她呢?”

    季松浅一见徐阮昱在看他的脖子,顿时更兴奋了,将头高高扬起,挺直脖子状似抱怨道:“如姐姐今晚好凶啊,弄得我好疼。我哭着求她,她也不停下,还一直笑着哄我,真是的……”

    季松浅还在抱怨许倾如如何弄得他又疼又爽,脖子上忽然被重重抹了一下,吓得他立刻往后跳了一大步,捂着脖子震惊地瞪着徐阮昱,“你!你干什么?!”

    “这不是吻痕,”徐阮昱三指贴在一起搓了搓,冷静道,“她去哪儿了?”

    季松浅闭着嘴不说话,远处许倾如和季松沨已经低声交谈着,并肩走过来了。

    徐阮昱正要迎上去,却听见季松浅在他身边悄悄说:“你放弃吧,如姐姐以前就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们什么都做过了。而且我刚刚听见如姐姐和我哥说了,把你送到西北后就和我们一起南下,你没机会的。”

    徐阮昱在身侧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季松浅十分得意,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忽然听见徐阮昱平静地说了一句:“在靖王府的时候,我们也是。”

    季松浅的嘴角僵住,“哼”了一声,跟着徐阮昱迎了上去。

    许倾如见徐阮昱和季松浅一起走过来时表情有些惊讶,似乎很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跑到一起去了。

    “徐公子,已经很晚了,怎么还没睡?”许倾如对徐阮昱关切道,转头又对季松浅略有些责备道,“松浅,山里不比平原,晚上是有狼的,你一闹脾气就自己跑走,遇到危险怎么办?下次不可如此了。”

    “知道了……”季松浅拖着声音应道,微微撅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许倾如捏捏他的鼻尖笑道:“乖。你哥和我都很担心你,找了一路呢。”

    季松浅这才高兴了,蹦跶到许倾如身边,又自动挂到她手臂上,笑嘻嘻问:“真的啊?如姐姐担心我啊?”

    旁边季松沨无奈叹道:“倾如,你收了这小子算了。山庄里谁都管不了他,他就听你的。”

    “季兄说笑了,”许倾如看着歪头靠在她肩上的少年笑道,“松浅纯稚可爱,不愧是琼玉山庄的掌上明珠。”

    徐阮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三人有说有笑。他没有回答许倾如的问题,而许倾如似乎也只是单纯的客套一下,并不关心他的回答。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晦暗阴郁的他,另一部分是温暖热闹的他们。他与他们格格不入,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是了,他的确是个外人,徐阮昱垂下眼帘。

    离琼玉山庄越来越近,琼玉山庄的人也越来越多。徐阮昱一路看着,渐渐明白了季松浅为何会是如今这骄阳一般的样子。

    他几乎拥有他曾渴望的一切,强大的家族,对他疼爱有加的父母兄姐,富足的生活,高超的武艺,像是长在蜜罐里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黑暗,自然有着肆意妄为的资本。

    不像他,自小就如同一只东躲西藏的老鼠。

    欢馆里的饭菜都是按等级分的,客人和老鸨吃剩下的给第一等的妓女,一等的吃完给二等的,轮到他娘的时候已经剩不下什么了。他娘每次都紧着他先吃,可是他如果吃了他娘就要饿肚子,他便假意推说自己在厨房吃过了,实在瞒不过便只吃两口就说饱了,他娘什么都知道,却只能抱着他哭。

    他有时候会去大厅找吃的,碰见看着好说话的男人就凑上去说两句吉祥话,有时候便能讨得点吃剩的东西,遇见大方的甚至能拿到些糕点。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会被那些男人打骂。他身材瘦小,到处钻着跑,大多数能跑掉,不过偶尔也会被狠狠地踹上几脚。这时候他就会去河里扑腾几下,再笑嘻嘻地跟他娘说与朋友们玩的时候掉进河里摔的,他娘便会无奈地为他擦拭伤痕。

    随着他慢慢长大,模样也渐渐出挑,老鸨和龟公便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到处躲,却因为个子小力气更小,总有跑不掉的时候。

    有次老鸨带了一群人将他捆起来,非说他偷了客人的东西,要卖了他抵罪。他被扔在柴房里整整饿了三日,滴水未进,昏昏沉沉中见一个丑陋的男人正压在他身上撕扯他的衣服,腥臭的嘴啃咬着他的身体,他恶心得想吐,却无力挣扎。

    后来是他娘拿了全部的积蓄出来给了那个男人,又被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压在地上肆意凌辱后才将他偷偷放走。当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救他娘出来,要让那群恶人不得好死。

    他四处找地方做零工,有些铺子看他太小没有力气,直接将他赶出去。胭脂铺的老板好心收留他,却在听说他娘是妓女的时候变了脸色,为难地让他再去找找别的地方。

    也曾有好男风的公子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可是以色侍人怎么会长久,他想学本事,他想赚钱,想出人头地,不然如何将他娘救出来。

    再后来,他饿得头晕眼花,昏倒在一家酒楼后门。酒楼的老板娘心软,见他实在可怜,便留他在后厨打杂。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瞧见账房先生正在核账,他好奇问了两句,账房先生闲着没事,便随口教了他几句。没想到他根本不用算盘,转瞬便能记住一串的数字,算出最后的账目,与账房先生算盘打出来的数字一模一样。账房先生深以为奇,又测过他几次,发现他于此处果然天赋惊人,便将此事告诉了老板娘,在老板娘的默许下他开始跟着账房先生学做账。

    再后来,靖王的一个幕僚到酒楼吃饭,正看见他在记账,见他记账不用算盘,账本上字迹工整条目清晰,很是惊喜,就告诉他要回去禀明主子,让他去更好的地方。

    靖王来了之后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他不喜欢他的目光,但又很怕他身后气势汹汹的侍卫。靖王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回王府,他想了想,问跟他回王府可以赚大钱吗?靖王哈哈一笑说可以,然后他便跟着靖王去了王府。

    他本以为之后安心攒钱,等赎出他娘就可以过好日子了,没想到却是跳进了一个更深的火坑,之后的一切宛如噩梦,梦中唯一的光便是许倾如。

    如今梦醒了,他娘消散在那场梦里,许倾如也离开他了。

    二月的春风吹进车窗拂过脸颊,徐阮昱听着车窗外季松浅的笑闹声打了个寒颤,像是承受不住这料峭寒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