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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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一顶一的豪族高户白家这两日分外热闹,好像要迎接什么贵客。 珠玉锦缎,珍馐美馔,拿大红绫罗缠裹了、水沉木箱子装了,流水似的置办进府。路人往来驻足旁观,好像也看见万千金银流水似的从府里流出来,声势浩大,是泼天的富贵和喜气。 此时,不远处的一酒楼上,有人正扒着窗户看动静。 “白家这是有什么喜事?”说话的是盛家五子盛齐,正揣着把瓜子儿嗑得噼啪响。 “不是喜事,也是喜事。”丁四接嘴说,“前儿个听人说,白家在外清修多年的幺子要回来了,八成是正准备迎人。” 盛齐咂嘴:“啧,这么大阵仗,可见是个受宠的。只是,这样得宠怎么还送去了外面?” “说是自幼体弱多病,家里怕养不活,得了一个高僧批命,还不大就送去了庙里。听说端得一副仙人似的绝佳皮相,还是个双儿。”有人补充道,神情浪荡。 “庙里?那不是个小和尚!”丁四挤眉弄眼地戏谑道。 “嘶。” 一个余火闪烁的烟蒂横飞进了八宝金瓜盅里,宴席刚开,这汤尚未有人动过,然而没人对此露出一分不满,反而全噤了声。 这满桌在座的都是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贵子,也是豪门大家中的年轻一辈。个个看着人模狗样,还算斯文,唯独正座上的一个遍身匪气,却有着最最出挑的相貌。 这人半尺军靴担在吃喝来往的饭桌上,旁人却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他长在座的一辈,是闻老太爷的遗腹子,闻家行四,年方而立,长年领军西北,眉眼间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杀伐暴戾,但凡张嘴,恶劣非常。 闻无释瞟了眼盛齐,问:“漂亮?” “……听说是。” “双儿?” “……是。” 闻无释哼笑了声,说道:“这不就是个小尼姑。” 这一屋子的人,或多或少都玩些有的没的,此时看闻无肆的样子,全都捕风捉影似的来劲。一人问:“四叔感兴趣?回头这人咱们就都能见着了,之前我爹收了白家的帖子,估计就为了这事儿。” “没兴趣。”男人漫不经心,“不过,看个乐子也未尝不可。” …… 半月后。 十里上京长安街,人声鼎沸,其中一架素色马车悠悠地行过街口。 远处隐隐传来“噔噔”的马蹄声,横冲直撞,片刻功夫竟卷到跟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小车,马上的男人拽着缰绳一声厉喝,硬是将健硕的战马扯得骤然停步,人立起来长嘶不止,吓得那驾车的小马倒退了数尺,车身不住地摇晃。 一时间人声马声异常混乱,乱声里,闻无释似乎听到句很轻的惊呼,娇娇的,在这闹市中格格不入,好听极了。 车夫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场子一乱,连忙吓得往车里问:“公子公子!可碰着了?” 纵使闹市逞凶惊着了人,闻无释也不下马,痞痞赖赖往后一稍,没甚诚意地说道:“碰着了没啊?要是碰坏了,往前十丈就有一医馆,直接拉进去完事儿,闻四别的不管,医药银子管够。” 少年车夫气红眼,刚想冲闻无释发难,却被男人一身的凶悍匪气吓得不敢言语,只能委屈着把头探进车帘子里找靠山:“公子……” “无妨。”车里人道。 闻无释不知怎样去形容这人的声音,只觉得一股子清气荡涤灵台,震荡肺腑。这嗓音纯澈平和,仿佛回风流雪,隐隐带着梵音,让人想起佛陀莲座下的无根之水。 透过车帘缝隙,闻无释看见了段雪色的纤细腕子,指节削葱断玉,温柔地抚在那个他以为至蠢的车夫头上——闻无释莫名地烦躁。 “罢了。”那人说道,少年车夫好像听了佛语纶音一样乖巧,抄起缰绳就要赶车。 闻无释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和慌乱,他向来肆意妄为,此时却平生第一次暗怪自己莽撞。他本能地不想让车里人走,想赔不是却早出狂言,如今也说不出什么。 那截漂亮至极的雪白腕子一闪而逝,景象却在闻无释的眼前魔怔似的回放不止,他很想知道,车里人长着什么样子。心念一动,热血上头,横行上京的闻四爷脱手就甩出了马鞭子,一道蛮横的劲风直接破开了那马车的车帘…… 一眼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