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设定为孩子第一视角，称呼荆淼用“爸”，称呼辛铮用“爹”，不能接受请谨慎 明天是我的十四周岁生日。这个生日的特殊之处在于，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利落地收拾收拾行李，拎着我的全部家当去爸爸那边的本家接受所谓的“全方位精英教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和我的两位亲生父亲同住了。 别误会，我还真是自愿要去的，真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是个被逼无奈才离家出走的缺爱小孩——没办法，毕竟我出身在一个双亲都是男性ALPHA的特殊家庭里，无论双亲待我究竟如何，总有那么些爱心泛滥的亲戚邻居会担心我家那两位大老爷们儿照顾不好小孩，就算我没病没灾好端端地过了十几年，他们也总觉得我怪可怜的——其实我真没受那么多委屈，虽然被我一个叫爸一个叫爹的两位家长教育方式确实，呃，多少有点不同寻常，但我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嘛，怎么可能是什么省油的灯……咳咳，我是说怎么可能在他们俩手下受委屈呢。我可从小就摸清楚他们俩的脾气了，只要学会照着秘诀哄哄家长，根本不愁过不上好日子。虽然马上就要走了，我还是决定把这几个秘密记下来，留作我不走寻常路的幸福童年的纪念。 家庭生活幸福的第一个秘诀是，学会呵护我爸的玻璃心。其实吧，我爸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恋爱脑实在无可救药。他们谈了多久恋爱我暂且不了解，光结婚都十几年了，我爸依旧是一副巴不得全世界都绕着我爹转的痴情德行。每天早安晚安亲亲抱抱从不迟到，每年情人节七夕节结婚纪念日永远安排妥帖，从细水长流的温情到特殊仪式的浪漫一次不落，电视剧都没我家日常的气氛那么腻歪——说真的，我觉得我爸能记住我的生日，还得托他恋爱脑的福，毕竟他俩结婚纪念日和我生日是同一天，谢天谢地，我爸订蛋糕戒指买礼物的时候还能记得顺便给我买个蛋糕订个礼物，也能宽容地让我上桌蹭一顿他精心准备的晚饭，只要我晚上能乖乖回房间不打扰他们俩亲热就行。我会不会尴尬？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又不是被家长稍稍冷落就开始委屈的小女孩儿，他们俩不管我才是乐得开心。何况我爸出手非常大方……是真的大方，我第一次提出要不我生日去朋友家通宵开PARTY的时候他兴奋得两眼放光，就差夸一句“好主意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想到”了，非常放心非常阔绰地塞给我一枚厚度相当可观的信封让我随便玩，连做晚饭的围裙都没脱就笑眯眯地送我出门了，留下我在楼道里叹气：他以为我没看见桌上“顺手”翻出来的那一堆蜡烛装饰品之类的东西吗？怕是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搞烛光晚餐二人世界了才这么高兴的吧？嗯，我一个人去朋友家过夜我爹会不会担心？得了吧，就我爹那个从小放任我出门摸爬滚打的德行，我还不如自己为自己多操点心。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一个生理意义上把我生下来的男人不叫妈叫爹啊，他那个连自己易感期都记不住的粗神经，这辈子全部的细腻温柔估计都花在哄我爸的玻璃心上了，到我这里就只剩下一句经典名言：“男孩子嘛多摔打摔打也没事，想哭就回家哭吧，哭完了我教你怎么把他们打趴下。”多亏了我家那两位没心没肺的家长，生来就一副清秀柔弱长相的我完全没继承到我爸那颗敏感细腻的玻璃心，倒是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在不靠谱的家长手下长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孩——心胸宽广，知足常乐嘛。自从我意识到顺着我爸的玻璃心永远不会吃亏以后，我甚至开始学会哄着我爸了。他下班回来又累又委屈搂着我爹撒娇时我立马转身回房间，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当没听见，每次他清清嗓子示意想要二人空间时我立马机灵地跑路——不就是别让我爸尴尬，多呵护呵护他敏感的情绪嘛，我也不是不能为家庭和谐做这点贡献——毕竟，嘿嘿，我那个脸皮薄心软的亲爸给得实在太多了嘛。 家庭生活幸福的第二个秘诀是，找准和我爹撒娇的时机。嗯，这个必须得以前一条为前提，具体来说就是——试探着我爸吃醋的边缘来，见好就收蹭到就跑。怎么说呢，其实我爸也真的有在努力做个通情达理的好家长，无奈他实在是……实在是太在乎我爹了，实在没法把每一次独占我爹的冲动都收回去，我就只好多锻炼锻炼眼力，挑着他情绪稳定的时候再享受普通小孩的快乐了。什么，我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会向家长撒娇的样子？那主要是因为你不明白向我爹撒娇有多快乐——抛开时不时有点神经大条的毛病，他真的是有求必应百试百灵的好脾气，只要你主动上去撒娇，就是无理取闹他也会顺着的。就算是大半夜里跟他撒娇说要吃夜宵，他也会二话不说爬起来做一小份够解馋又不会造成太大负担的量，等我吃完了还陪我消化一会儿才让我睡，虽然会教育我这个习惯不好，下一次再可怜巴巴地去求他还是会做的；就算和别家小孩打架惹得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他也不会生气，照样心平气和向人家道歉，我就是睁眼说瞎话哭诉说是人家欺负我他都不会戳穿，只是边笑边哄给我包扎完伤口，再教我下次打架怎样才不会再受这样的伤，硬是给我教成了学校里的打遍天下无敌手；至于各种冬天里蹭在他又软又热宽阔舒服的胸前睡午觉啦，夏天拉着他出去爬树摸鱼捉知了啦，只要他有空而且我爸没意见，我说什么我爹都随我。唉，我爹脾气可太好了，我真的有合理理由怀疑我爸那颗娇纵的玻璃心纯粹就是给惯出来的，也难怪我爸一个在外面衣装革履不苟言笑的贵公子一回家立马变成撒娇黏人恋爱脑，夫夫生活过了这么多年依然黏糊得宛如热恋期，甚至还因为我霸占着我爹一起打游戏生气——换我我可能也生气，毕竟我爹这样的宠法什么人都能被他惯坏，一想到平时温柔爽朗有求必应的人这会儿不理他了谁都委屈，我嘛……我纯粹是因为心胸宽广，不和我爸那个生理年龄过了三十心理年龄却依旧没过三岁的哭包一般计较。而且前面也说了嘛，我也不是不能照顾他的玻璃心……除了他给零花钱大方，更重要的理由是我从小就被我爹教育着让让他。我小时候不懂事，有时候会因为我爸让我单独睡一个房间而委屈，我爹就常常趁着我爸加班先来我房间哄我睡，用尽各种理由好声好气地安慰我，什么“早点学会独立也不是坏事啦”，什么“自己一个人睡不容易被打扰啦”，最后都坦白地开玩笑说“有时候我得把你俩都当孩子哄，睡一起我哄不过来”，当年我居然还是被最后一个理由说服的。我那时候回忆了一下，好像我爸确实比我爱掉眼泪，我打架打得一身伤回来他看见会急红眼眶那种，脸那么白眼圈红红的也怪可怜的，就把撒娇的特权让给他吧。现在想来，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早熟的童年总有一些啼笑皆非的理由，我的这个虽然好笑，其实倒也挺温馨的。 家庭生活幸福的最后一个秘诀是，永远相信他们俩一直都很爱我。虽然说起来怪肉麻的，但是……谁家小孩还没怀疑过家长是不是不爱自己呢？尤其像我家这种两个ALPHA带小孩等于放养的情况，如果不擅长开导自己，不擅长从两个不太会刻意强调爱的ALPHA言行举止里找到被爱着的满足感，就是我爸再怎么在物质条件上惯着我，我爹再怎么在日常生活中宠着我，都难免会感到委屈的。他们俩感情好是有目共睹，然而表达爱情和表达亲情的方式总是有差别的嘛。我爹倒还好，他就是觉得男孩子太娇惯着也不好（原话是“真惯成你爸那样的我担心你以后找不到脾气像我这么好的对象”），而且他性格本来就挺自由散漫，觉得没人束手束脚地管着才是乐得轻松，也就不太干涉我的生活，觉得反正真有困难我会去找他的——好吧，我真有大事找他确实都是捅了娄子求他帮我收拾。他表达爱意倒挺直接的，一口一个宝贝儿，笑容又热又甜，再怎么硬下心来想生闷气都能被他哄心软了，不像我爸——唉，我爸是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不爱我，脸皮又薄，想得又多，总得在我面前绷着点家长的尊严，贴心的话兜兜转转永远不好意思说出口，想教育我怕伤我自尊，想关心我怕我觉得他多管闲事，比我本人的思路足足多绕了八百圈，就怕惹我不舒服。再加上还动不动忍不住和我争风吃醋，有时候我都显得比他成熟。我以前的确有一阵子觉得他是不是不爱我，尤其是各路亲戚的八卦说的都是我的出生纯属意外，我爸当年好几次差点要求把我打掉之类的……不懂事的时候听这些碎碎念多伤小孩子的心啊。我那时候会躲着他，有些负气地想要不我干脆消失好了，还省得和他抢我爹身边的位置，让他俩过二人世界去吧。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事先知道他难得有空来学校接我，故意找茬放学后跟人打了一架，算算时间觉得他应该走了，于是浑身破破烂烂地准备从后门溜了，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哇，那一次我真是终生难忘，他脸色那么难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我都认定是要挨揍了，结果他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我往怀里一搂，一句话没说直接就哭了，把我哭得那叫一个手足无措，又实在不好意思把连血带泥脏兮兮的手往他那张梨花带雨白生生的脸上擦，只好直愣愣地就站那儿任他哭到情绪平复下来，听他呜咽着给我说了好多次对不起，满心愧疚地被他红着眼睛牵回家了。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不和我爸闹脾气了，他哭起来是真的让人没办法——有些事真的怪不得我爹没定力，爱哭的漂亮男人的确会有好运。而且怎么说呢，其实我渐渐明白过来了，我爸对我的态度更像是不知所措，他从小就是被照顾的那个，习惯了跟家人恋人撒娇耍赖，恃宠而娇也不怕惹人生气，换到我这里突然就变成他要照顾我了，难怪他各种笨拙沉默不适应，总想从一百种方案里挑出最好的——可他甚至不确定什么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担心他自以为是的好意伤害我的感情，想对我严格又怕我逆反，想对我宽容又怕我放纵，他实在太敏感太温柔太小心翼翼了，反而让人理解不了他的心意。为人父母对他来说可真是如履薄冰的苦差事，可是有一次我旁敲侧击地问我爹“我爸是不是真的不想让我出生”，我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回答说：“怎么会呢，他一直都是最想让你出生的那个人。” 唉，无论我出生到底是不是意外吧，我都觉得当他们俩的孩子挺幸运的。他们俩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要走真的不是因为和他们没法一起生活——尽管我爸大概从我出生起都有把我丢回他本家的念头了，然而今晚，就在我离家前夜，他却破天荒地单独来找我，坐我对面抿着嘴犹豫了半天，人生第一次非常认真地用他那双漆黑澄澈、依旧露出隐约少年气的眼睛和我对视，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本家，不去也完全可以的。我能说服他们尊重我的意愿，也能说服他们尊重你。其实你未来分化成什么性别，要不要去当本家的继承人，我们都不在意，对我和他来说……你永远是我们最重要的宝贝。” ……怪不得他平时不跟我煽情呢，就说这一次差点把我说哭了。不过我感动归感动，离家的决心却没有什么动摇，不是因为夹在我家太恩爱的家长间而尴尬，也不是嫌弃现在这种自由散漫乐得清闲的小日子，而是因为我越长大越发现，我骨子里生来就含着一股渴望出去闯荡的滚热气流，我不是能安于居室的性格，起码现在这个年纪还不行——无论会在本家遇到什么，无论我未来会分化成什么性别，无论我这一生能不能有所成就，既然有这个机会在，我都会去试一试。成不成功倒真的无所谓，反正我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至于这一点躁动不安的野性究竟像谁嘛……尽管我也一度疑惑过，但当我在这即将天亮的时刻起身准备收拾行李，转身发现那个已然成熟却依旧显得挺拔的英俊男人倚在房门边冲我笑盈盈地露出闪亮犬牙时，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