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泪水滑过的地方是凉的
“三十八度半。”隗渊白掖了掖被子,将温度计放回盒中。 “唔……”迷迷糊糊应着,江佳雨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放在额上,热度似乎降下一些。 “不可以再那么任性……总是折腾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眸光深深,凝视她因为发烧而晕红的面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别走……”有些干燥的唇小幅度张合着,江佳雨努力睁开眼,望向坐在床边的男人。 隗渊白转头躲开她的目光,手也抽离,伸向桌上已经吃了大半的、五颜六色的药: “剩下两次的量,我帮你分好……记得吃完,才能完全好起来。” 塑料包装刮擦的声音响起,她隐约猜到他把药丸按照医嘱分别装进透明封口袋里——以往他也会这么做。 “别走……好不好……”江佳雨在被子里捂热了手指揪住他毛衣的袖口,不到三秒却垂落下去,又被他握着放回被窝里。 “乖,别乱动。”语气像是哄小孩一般轻柔,隗渊白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下巴处,垂下的黑色睫毛在颤抖。 “不要分手……好不好……?” 她不死心,又要把手伸出来,可惜他隔着棉被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是相爱的。 双方都十分清楚这一点。 可爱情有许多无法战胜的东西,比如时间,比如距离。 “听话,以后我不在,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放轻了声音叮嘱,手指在她瘦削的下颌处划过,带着留恋的滞钝感,“如果可以的话,就……” 眼眶通红湿润,江佳雨的身体难受至极,可始终比不上心中的委屈和痛苦。 “我不要,我……”明知这样下去只会耽误双方,可她就是舍不得。 她爱他,深入骨髓,他爱她亦如是。 身穿着她买给他的黑色毛衣,男人的脸色被衬得有些苍白,他颤抖着的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泪光:“别哭——” “忘了我吧。”将被她打断的话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忍住拥抱她的冲动,收回了骨节分明的手。 “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没。”成熟醇厚嗓音有些哽咽,男人转身向房门走去。 她呆呆地侧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连他的背影也看不清,耳边回响着拖鞋擦地的细响。 两只眼睛的泪水都往右边流动,不一会儿就把枕头给打湿。 江佳雨浑身滚烫,只有泪水滑过的地方是凉的。 视线从隗渊白关上的门开始,落到门边挂着的她们一起买的小鹿公仔,再到桌面上垂着头的黑色台灯,上面贴着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内容大约是让她按时吃药的叮咛。 看向天花板,灯罩也是他们一起去吃火锅时抽到的奖品;再到落地窗边放着的浅棕色尤克里里,是他送她的三周年纪念礼物…… 怎么可能忘了他? 她根本就做不到。 “呜——” 蜷缩着身子,江佳雨再度哭泣起来,心脏仿佛被拉扯似的疼痛,头脑因为急速的喘息而更加昏眩。 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移动发软的手臂,推走了厚厚的被子。 即使是温度较高的室内,失去了棉被的保护,江佳雨依旧打了个寒颤。 但她不管不顾,开始解睡衣的纽扣。 浅粉色的两件式睡衣,他也有同款——不如说是情侣款,是海蓝色的。 昨天隗渊白收拾行李的时候,蹲在黑色行李箱边思考良久,依旧将那套睡衣叠好放了进去。 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她的爱,她也一清二楚。 素白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粉,落在珊瑚红的纽扣上,不甚灵活地将它们一一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