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橙色的光脑

    贝利看着坐在餐桌对面位置的奥康纳仅用三两口就吃完了眼前的粥，完全不忍心再冲他发一句脾气。

    但他心里还是郁结着一口无的放矢的怨气，于是只能吩咐奥康纳再去料理机中盛一碗粥吃，自己则一边起身往楼上走一遍操作光脑中的家庭控制系统命令家务机器人去储藏室取来家居用品布置奥康纳的房间。装饰的细节可以将来由奥康纳自己决定，但现在至少要保证房间适合正常的虫族居住。

    监督完机器人将一切安置妥当后贝利看了看时间，也就过去不到十分钟而已。看，分明如此简单就能让奥康纳的生活变得不那么困苦。贝利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贝利回到餐厅，发现整间屋子又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奥康纳还是安静地坐在餐椅上，他面前粥碗依旧空无一物，位置分毫未动，甚至碗中的勺子仍旧与桌面保持着贝利离开前的角度。然而奥康纳还是保持着平静，驯顺的表情与平和的眼神看起来那么逆来顺受。这副胆怯的、束手束脚的样子就仿佛之前那个差点被饿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贝利终于爆发了。

    他怒火中烧，三两步就走到餐桌旁，把粥碗狠狠掼到地上。夜晚的宁静中炸开一声巨响，碎片飞溅散落一地，银勺在地板上弹了两下，滑出去老远。

    奥康纳吓了一跳，他顿时从餐椅下来跪在地上，他被雄主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到下意识战栗。贝利看到他不知所措地把碎瓷片用手拢成一堆，又打算跪爬着去捡那只远处的勺子。

    贝利抢在奥康纳之前弯腰把变形严重的银勺拿在手里。

    “我叫你吃饭，听不懂星际通用语么？还是你想让我把你饿死好让你的家人来找我索赔一笔赔偿金？”

    奥康纳第一次见到雄主发怒，他有些恐惧地紧紧盯着贝利的鞋尖。

    “我……”声音颤抖到了让人听不清楚的地步，他只好深深呼吸两下，“我没有使用权限，雄主。”

    贝利恍然大悟。实际上他在说完那些恶毒的话以后瞬间就后悔了，他的良知告诉他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出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伤人的话。然而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在失忆时一定也丢失了相当一部分生活常识，否则之前怎么会对这个已经够惨了的雌虫忽略到如此地步。

    他着急补救，连忙蹲在奥康纳面前，掏出自己的光脑，“我现在就给你权限。”

    奥康纳没有动作。他的惊吓已经被平复了大半，现在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握拳置于自己的大腿上，嗓音又闷又沉，让贝利感到他有一丝很难让人捕捉到的委屈。

    “我没有光脑，雄主。”

    妈的，贝利简直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奥康纳倒霉地顶替了托亚的另外一个雌侍来到了这里，他穷困落魄、满身是伤，甚至连一套稍微体面些的衣服都没有，见鬼，他哪里来的该死的光脑？

    贝利赶紧牵过奥康纳紧紧攥住的右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了几下。

    “对不起奥康纳，”贝利真诚地反省着，懊恼地试探着把身体向奥康纳靠近，“我为自己鲁莽向你道歉。”

    奥康纳把头更深地低了下去，他的颈椎与他任何时候都保持挺直的后背几乎形成了一个90度角。他使劲摇了摇头，几滴眼泪落了下来，在他深色的裤子上氲出几片水痕。

    “没关系，雄主。”

    他哽咽地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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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奥康纳睡下后，贝利马不停蹄地解除了家里一切的权限限制，甚至将大门的开锁方式也更改为物理钥匙。折腾了整整一晚上，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帖后也就到了贝利该准备去学院的时间。

    为了避免疲劳驾驶引发的安全隐患，贝利将飞行器设置为自动驾驶至学院庞德停泊区的B7号泊车位后便靠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不得不承认帝国出产的飞行器的自驾系统全部良好地复刻了虫族基因所携带的天然野性，因为经过一个完美的旋转停泊后，贝利的脑袋狠狠撞上了车窗。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贝利瞬间清醒，无奈地揉了揉脑袋，开始掏出光脑检查学校邮箱的邮件。一条转账信息显示在消息列表上方的位置：

    尊敬的贝利阁下，您的私人交易账户转入帝国金币5千万整，发款方为托亚·莱蒙托。此次交易由首都星民事法庭监管。

    怎么又来了一笔？

    贝利正打算致电民事法庭的服务中心问个明白，就看到格伦趴在他飞行器旁正在敲他的车窗。

    “贝利！快下来！听说第五军团的人来了，科尔曼教授发邮件让我们直接去研究院会议室！”

    贝利只好把转账的事情放在一边，打开门和格伦一起快步向研究院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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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是芬内尔上将，旁边的那位是罗恩中将。他们两位将作为各位的直属长官在实习期间为你们提供指导和帮助。”

    两名高大强壮的雌虫军官像两堵穿着军装的墙一样站在会议长桌的一端向大家致意。

    格伦碰了碰贝利的胳膊，示意他快看光脑上的通讯。

    格格巫格伦：那个芬内尔！【惊讶】

    格格巫格伦：就是政变中被诬陷成间谍的上将！

    格格巫格伦：他看起来好凶【皱眉】

    格格巫格伦：怎么看都不像会泄露帝国机密的样子！

    “咳———”科尔曼教授对着贝利和格伦咳了两声，提醒他们注意集中精神。贝利这才抬头去看那个叫做芬内尔的军官。

    他看起来让人有种熟悉感，但由于雌父和大哥都效力于第三军团的原因，贝利几乎可以确定他在失忆前并不认识任何来自第五军团的高层。芬内尔很高，站在他的身边任谁都很难忽略他自身带来的严肃的压迫感，短发，高高的鼻子，挺拔又威严。

    对了，他的气质很像奥康纳。

    话又说回来，他该给奥康纳买一个光脑当作致歉礼物。

    他重新打开光脑中和格伦的通讯界面。

    贝利不跳舞：学院附近有光脑专卖店吗？

    格格巫格伦：有一个。你要换新的？

    贝利不跳舞：不，送人的。

    格格巫格伦：哦？要去刻字？

    贝利不跳舞：倒是不用。

    格格巫格伦：学校这边结束后我带你去。

    格格巫格伦：送给谁啊？【好奇】【好奇】

    隔了一会儿贝利才低头回复。

    贝利不跳舞：我家的雌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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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最终还是接受了免费刻字这项服务。

    最贵的牌子，最新的款式，顶级配置。在选颜色的时候贝利想到了奥康纳栗子颜色的头发，刚刚准备拿起棕色的光脑样机，他的手忽然偏向了旁边的橙色。贝利觉得奥康纳应该变得比现在的样子再阳光一点。

    经过短短五分钟的等待，橙色光脑的后面被刻上了一行花体的帝国通用字：

    给可爱的奥康纳。

    贝利今天踩着晚饭的时间近了家门。凌晨奥康纳睡着前试探地问能否为他做晚饭，他欣然同意。不得不承认，贝利在回家的路上就有些隐隐的期待。

    餐厅里空无一人，家用机器人端着保温的托盘等在餐桌旁边。贝利想了想，转身走到了客厅，果然看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尽头有一个人影。

    贝利轻轻笑了一下。

    “奥康纳，下来。”

    奥康纳这才走下楼，一如往常般停在贝利四五步远的地方跪下。

    “向雄主问安。”

    贝利看了看他好了不少的脸色，心情更加愉悦。他把手中有着精致礼品包装的小盒子递到奥康纳面前，棕色的包装纸和金色的装饰丝带都是他付了不少钱额外挑选的。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奥康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