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薄荷

    林灿和柳雯雯进来的时候，傅司川刚打完一次一杆清台。桌球台周围站着几个抽烟的人，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模样，正对着傅司川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

    一个红头发的青年对着傅司川皮笑肉不笑：“挺厉害的嘛。”

    红发青年表情阴森，令人不适。

    傅司川只顾擦球杆，没说话。

    林灿一进来就大剌剌地挥手：“傅司川！”

    傅司川闻声看来，目光在林灿和柳雯雯身上逡巡一转，朝林灿“嗯”了一声。

    柳雯雯直直盯着傅司川，在心里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她又看了眼乐呵呵朝傅司川跑去的、如同某种大型犬的林灿——柳雯雯为自己刚刚的小小悸动而忏悔。

    林灿跑到傅司川身边：“你又赢了啊？”

    “打着玩玩。”傅司川说，“你和柳雯雯一起过来的？”目光朝柳雯雯的方向扬了扬。

    林灿这才记起被自己忘在身后的柳雯雯，一拍脑袋喊道：“柳雯雯！”

    室内光线很暗，大多数人都在抽烟，整个房间腾云驾雾，空气质量实在糟糕。桌球台附近的人年龄都不大，但神态表情都隐隐带着凶悍，无形之中便让人觉得不安。

    林灿看柳雯雯没动，又一溜烟地跑到柳雯雯身边：“不是要见傅司川吗，怎么不进去？”

    “我……”柳雯雯不知道怎么向林灿解释自己心里这种毛毛的感觉。

    傅司川放下球杆，也走到了柳雯雯这边。他朝柳雯雯腰间看了一眼，视线落回林灿身上。

    林灿一路骑车狂飙，又跑来跑去的，虽然没出汗，但是脸已经有点儿红了。林灿本身比周围人小一岁，发育期总是落人一截，别人都抽个子猛长，他的身高却停在一米七五毫无动静；同龄男生都渐渐褪去青涩，生长出成熟的身形和肌肉线条，林灿却依旧单薄，脸上还有久久不褪的婴儿肥。

    傅司川伸手捏了下林灿的脸颊肉，林灿在心里嘀咕，傅司川老毛病又犯了，不情不愿地偏开头：“别弄我。”

    傅司川收回手，看向柳雯雯：“你来找我的？”

    对着傅司川那张英俊非常的脸，柳雯雯感觉快缺氧了。她急忙把理智召唤回身体，十分矜持地点点头，没说话，跟在林灿面前情绪大起大落的样子迥然不同。

    “我们去外面说。”傅司川摸了一把林灿的脑袋，把一头卷毛弄得更乱七八糟，“你去玩会儿。”

    傅司川和柳雯雯从酒吧离开。

    林灿是来惯了的，十分熟稔地往常去的卡座走，他瘫在沙发上喊：“文哥，给我来杯葡萄汁。”

    周文嘉原本在桌球台那边看傅司川和别人赌球，说是看，其实是防着闹事。现在傅司川出去了，周文嘉便松了口气，一边朝吧台走，一边说：“你小子又来蹭吃蹭喝啊。”

    林灿说：“怎么说蹭？不都是记傅司川头上么。”

    周文嘉说：“就是蹭傅司川的呗。”

    林灿拿出手机玩，不大在意，随口说：“不叫蹭，是他欠我的。”

    周文嘉很快把葡萄汁端上来。天气热了，周文嘉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满是刺青的花臂和虬结的肌肉，看得林灿十分羡慕：“文哥，你这肌肉练得也太厉害了吧。”

    周文嘉的肌肉不是在健身房里泡出来的，而是早年做体力活硬生生磨出来的。不过他并不纠正林灿，只是说：“你多练练，也有。”

    林灿得意洋洋地说：“我有练啊。我每天都举哑铃的好吧！我现在也有点肌肉了，你看——”

    林灿说着就掀开袖子给周文嘉展示自己最近的锻炼成果，白皙的手臂上隐约一截肌肉弧线，用力的时候有着更加明显和漂亮的弧度。透露着专属于少年的青春与力量感。

    身后伸来一只手把林灿的衣袖拉了下去。

    傅司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靠在林灿坐着的沙发后面，整个人向前倾，从上到下牢牢笼住了林灿。

    林灿眼前突然被遮住——头上被人搭了一块布。

    “衣服别随便丢。”傅司川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林灿从头上扒拉下自己的校服。他本来在沙发上躺得懒懒散散没个形状，看到傅司川回来了，立马坐直，很严肃地问：“那个……柳雯雯给你表白了吗？”

    傅司川走到林灿旁边坐下，他看着林灿，似乎在思考：“表白？算是吧。”

    林灿听得耳朵都要竖起来：“那你接受了吗？”

    傅司川摇头，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林灿从没在意过傅司川之前的桃花。

    林灿颇为忧伤地往沙发上一倒，脑袋一歪，碰到了傅司川的手臂。他没知觉，傅司川似乎也没注意到，也没挪开。

    “我跟你说啊……”林灿开始讲述今天被柳雯雯拦住后的事情始末。

    傅司川听完后问：“所以你骑车载柳雯雯过来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衣服给她，她穿的裙子诶好不好。”林灿抓了抓脑袋，“而且你是不是更应该同情一下我的遭遇，我还以为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朵桃花！”

    傅司川嗤笑：“你又不会喜欢她。”

    林灿被傅司川那副笃定的样子唬住了，他觉得好笑，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傅司川侧过来，盯着林灿看，他们俩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按照林灿的说法，傅司川脸上有几颗痣他都知道。但是林灿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傅司川的目光有点陌生，看得他发慌。

    看了半天，傅司川说：“不知道。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灿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环顾四周，转移话题：“柳雯雯呢？她没回来？”

    傅司川说：“我让她回去了。”

    林灿蹭地一下站起来：“她一个人回去？这有点危险吧。”

    傅司川握住林灿的手腕，直直地把他拉下来，傅司川力气很大，林灿没防备，一下子被他拉回卡座，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在傅司川身上。

    林灿的脸离傅司川的胸膛只有一寸之遥，他问到傅司川身上的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