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我打发走啦
那次之后，拉瑟福德简直都要忘了后来再去给梅格登记体温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说明无论发生了什么，那对拉瑟福德来说都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 因为进门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梅格的眼睛——不是他的问题，拉瑟福德很明白这一切都根源于他自己内心的心虚和不安感，以及——他又偷窥了，上次被梅格指出来之后，他竟然又那么做了，这令他自己也感觉非常恼怒，因此陷入了自责中。 不过这一次梅格似乎没有发现他做的事情。他只是一直都有气无力的，很反常地，没有什么过多的说话欲望。正好也满足了拉瑟福德不想和他过多交流的需要，他急切地想要暂时离开这个病房，至少让他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一点了再回来。 这实在是有点难度，指当你看到一个人在激情地自慰时不停喊自己的名字之后，心情很难平和下来。 这很没有道理。拉瑟福德觉得，他疑惑的点在于梅格为什么选择自己成为他的幻想对象来度过他频繁发作的性瘾。即便自己是他讨厌的医生中的群体的例外，他也不认为自己在梅格面前展现过任何性方面的吸引。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这方面的吸引力……他年纪太大了，而且木讷，而且古板，压根比不上那些能给他买酒然后和他玩上一整夜的炮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梅格这段时间能够频繁接触到的人就只剩下他拉瑟福德·霍尔了。 这种被拉瑟福德认为是僵持的状态又持续了好几天。他觉得梅格也有什么心事，两个人都在心虚里尽量回避和对方多说话。拉瑟福德也没有再重犯他认为无比可耻的窥视行为，而是在大老远隐隐约约听见病房的门里传来喘息声时就开始走得远远的。 他可能是在害怕着听到——或者说，又听到什么吧。 但有一天，拉瑟福德注意到了一些他无法继续回避的事情。 他给梅格带去晚餐的时候，注意到了梅格的脸。 “你——” “什么？” 幸好梅格反应有点快，听到他开口就抬起头来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拉瑟福德刚才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个开头，他本来想说的是“你原来就长这样么？”，被梅格打断了之后他才发觉到这有些不礼貌：“呃……我说，你……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各方面的。” 为什么想问那样的问题？是因为刚刚一瞬间拉瑟福德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现梅格和他之前印象里的相貌不太一样。他脸上的伤口在之前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被揍的青紫淤血还有擦伤已经淡化得很不明显。 刚把他从那个劣魔的手里救回来的时候他确实被打得有点难看，但是拉瑟福德感觉他改变的不只是伤痕的康复那一点点。他颧骨下方和眼眶的凹陷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了，嘴唇也稍微多了点血色。想到他一开始尸体一样的皮肤，拉瑟福德敢肯定那并不是他的错觉，毕竟一开始他的外貌还把珊多拉护士吓到过，而这位护士前两天竟然还来找他打听过梅格的情况。 随着他眼眶部分脂肪的慢慢回复，他那双本来形状就不错的眼睛终于不再完全被埋在阴影当中，灯光照耀下他的浅色睫毛似乎还有点亮晶晶的。 “挺好的，医生。”梅格回答道，然后轻轻嗤笑了一声，“你终于意识到我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行为太过混蛋，想要把我打发走啦？” “不，不是。”拉瑟福德连忙澄清道，“只是我感觉你看起来状态确实不错，你一开始来到医院时的那样子，让我觉得真的离死差不了多少。” “嗯，那真是谢谢你的照顾。”梅格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水，“我本来觉得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因为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病啊。” 是，在他身上营养不良倒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但是性瘾，拉瑟福德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不仅没有什么成果——事实上他确实也做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还让自己成为了梅格在发泄性欲时的假想对象。如果这对梅格的心理状态有好处的话，他可能还会感到些许欣慰，问题是情况似乎和他的期许并不相符。 那么，所剩下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是否要让梅格在这个时候出院？ 不是凭空出现的念头，他思考这件事也有一段时日了，从梅格上一次趁乱从医院逃走开始。只不过每次都在真正开始做决策时，拉瑟福德都有意无意地中止了继续想这个问题。但是今天看到梅格的康复水平，他又陷入了这个难题里。 梅格除了营养缺乏之外，剩下的问题他都一时间没有解决的门路。所以继续把他软禁在这里合理吗？不，应该说一开始就把他找个理由关在这里，这是否本身就太不人道？ 再加上，和他相处越久，拉瑟福德就越难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生意对象来对待。病人本身就不应该被当成生意对象，每次想到这一点，拉瑟福德就十分不安。 所以刚才梅格调侃的时候，他否定得有点慌乱。因为那差不多也是他真正的意图，除了他觉得“打发”这个词实在有点难听之外，而且也不是出于对梅格的厌烦。 他确实是急切想要给琼斯院长的救助计划找一块场地的，不过现在他也觉得，不是一定要向梅格购买他的房子，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医生？你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经梅格一提醒，拉瑟福德才发现自己刚刚沉默了太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更不敢看梅格的眼睛了，虽然几分钟之前他才发现那双眼睛的确非常好看：“是，你说得对。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谈谈……不是现在……” 梅格叹了口气，也陷入了沉默里。他的手指在书的封面漫不经心地敲打了几下，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所以，你要跟我谈什么？我建议如果你那么纠结的话，不如尽快说出来。” 他看起来有点，不，非常焦虑。 “好吧。”拉瑟福德深呼吸了一下，尽管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他觉得就算结结巴巴的，他也能够大概把这件事说清楚，“首先我评估你的生理健康状况已经恢复到了可以不再住院观察的阶段，其次就算……呃呃……我想……唔……那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另外……” 他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另外”之后他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不成句的东西，因为在那之后他说的话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掩盖过去了。 “霍尔医生！有件要紧的事情！” 拉瑟福德先终于正视地，看了梅格一眼。他的表情有点恍惚，但也马上被敲门吸引了注意力。 “你……不给别人开门么？很没礼貌耶。”察觉到拉瑟福德盯着自己，梅格这么说道。 “好的，好，我们改天再聊。”拉瑟福德说道，转身的时候，他竟然还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