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目无王法
说起这番话，孙传庭自然是极为无奈，他也不想出潼关，但是崇祯皇帝的催促诏书已经下发了一趟又一趟，莫非真要效仿十二道金牌不成？ 昔日十万秦军出潼关，结果在同李自成的一场场绞杀战中损失殆尽，孙传庭回到潼关后才惊愕地发现，这几年来秦军的整体损失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过去的累世将门死伤殆尽，而新一代的将门子弟尚未成长起来，整个秦军面临着青黄不接的局面。 孙传庭无奈之下，只能不断地向皇帝要钱要粮，从容练兵。 可是崇祯皇帝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之所以让孙传庭去陕西，绝不是让孙传庭缩在龟壳里不出来，因为这样反而起不到牵扯义军的作用。 在最近的一封口谕里，崇祯皇帝的语气已经显得格外严厉，这也让一直在硬着头皮顶的孙传庭意识到，他顶不住了。 倘若孙传庭再借故拖延出兵，那么他毫不犹豫锦衣卫将会在赶来的路上，而且这一次一旦再入狱，他绝无可能活着。 正因为如此，孙传庭也意识到，他必须要出关一次，至少要取得一定的战果，砍下首级送到京城，让崇祯皇帝稍微安安心。 待孙传庭说出心中的苦衷时，杜郧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眼下出了军粮这么一档子事，如何能战？” 孙传庭低头沉思片刻，道：“还请杜先生写好请帖，我要宴请陕西的士绅大族，让他们也为大明出一把力。” 杜郧微微一怔，他瞬间明白了孙传庭的意图，眉头顿时紧皱，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凡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孙传庭沉默片刻，他忽然抬起头道：“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说话时的孙传庭，竟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卢象升，或许在贾庄战死前的他，也是这般无二的心境吧..... 三日后，总督府衙门一片欢声笑语，高朋满座，宾友尽欢，就连往日里一向以一副硬朗模样示人的孙传庭，也换上了一身便服，同前来的陕地大族士绅领袖们饮酒作乐。 “总督大人，今日宴请我等，想必有些教训，还请总督大人赐下。” 酒过三巡，一个名唤李友的老者端起了酒杯，皱巴巴地老脸上皱纹笑成了一团。 孙传庭却没有笑，他缓缓开口道：“本督确实有些话想跟各位说。” 说完以后，他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厅中的舞女暂且退下，一旁的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气氛忽然变得凝重了几分。 孙传庭举起了酒杯，环视了众人一眼，道：“自天启以来，我大明内乱四起，朝廷屡屡花费巨资出师剿匪，而流贼愈剿而愈多，灾变愈演而愈烈，交相煎迫，迄无宁日。不知诸位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李友顿时眯起了眼睛，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也没有站出来回答。 一个脸庞通红的士子却站起来，大言不惭地说道：“总督大人，学生严亮狂妄，可为大人解惑，盖缘近年有司亦深知流民之不可遏，特不欲其祸自我而发，相与掩饰弥缝，以苟且一日之安，积数十年应办不办之案而任其延宕；积数十年应杀不杀之人满坑满谷，遂以酿成目今之巨寇。” 听到此人如此大言不惭，孙传庭冷冷一笑，道：“好一个‘积数十年应杀不杀之人满坑满谷’，可是这些年来死得流寇岂止满坑满谷？都将这陕地杀白了，将百姓人心都杀完了，将朝廷所积余财也全部耗光了，还能怎么杀？” “这.......学生愚钝.......” 严亮自知失言，他也不敢继续再争辩下去，索性住了嘴。 孙传庭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百姓们无半寸立锥之地，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加入流寇之中，可是根源就在于，有有一些人，将他们的土地强取豪夺了去，却不向朝廷交纳半分赋税。” 说完，孙传庭沉声指着门外，道：“李自成的大军离这里已经不远，眼看着就要攻来，还请各位能够襄助军粮军资，本督代天下人谢过你们。” 一听到这番要钱的话，众人顿时呐呐无言，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又岂会为了孙传庭慷慨解囊？ 当然，此时即便是为了给孙传庭一些面子，他们也不得不忍痛出一点血。 “督师大人，老朽愿意出银五百两！” 说完，李友便一脸为难地拿出了五百两银票，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 其余人也纷纷开始拿出钱来，同样放在了托盘上。 “在下家贫，财物不多，愿出五十两银子！” “老朽愿出一百两！” “再下也愿意出一百两！” 等到好不容易所有人都表示完了以后，护卫便端着银票的托盘，走到了孙传庭面前放下。 孙传庭抓起了面前的银票，零零散散大概几千两的银子，说是杯水车薪也毫不为过，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只见孙传庭站起身来，他拿过了面前的托盘，抓起了里面寥寥无几的银票，又从另外一个护卫手中接过一册厚厚的礼册。 孙传庭先是举起了银票，“这是你们给大明朝的！” 然后举起了礼册，“这是你们给我孙传庭的。” 他悲声道：“若是大明朝保不住，你们就算给我孙传庭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这当然不一样，给朝廷的钱那是公事，给孙传庭的那是私心，岂能相谈并论？ 孙传庭沉声道：“本督已经查明了陕地军田被侵占之事，在场诸位你们心里也应该有数，自明日开始，绝不许人再侵占军田，过往三年以来的军粮亦需全部追回！你们好自为之吧！” 李友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高声道：“孙传庭，你莫以为能在陕地一手遮天，你需明白，我们在京城也不是没有人，你若是敢肆意妄为，我等便一起参你！” “对对对，目无王法，我们要一起参你！”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道，很显然不打算跟孙传庭任何面子了。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