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弃子之说

    翘首以盼，自然是夸大其词，不过李晟心中非常明白，李自成绝不甘心潜藏在商洛山坐等天下形势变化，出山肯定是要出山的，只是李自成还没想好走哪条路。

    从商洛山目前的地势环境下来看，李自成只有四个选择。

    第一，从商洛上往西北重新进入陕西腹地，优点在于可以借助陕西乡党的力量，只是陕西老家已经残破，无力维系一支大规模的军队，因此首先被李自成所排除。

    第二，顺着西南方向进入四川，优势在于四川易守难攻，且人力物力丰富，可问题是四川局势相对平稳，还有傅宗龙、罗尚文在，再加上地势优势，想要打进去十分困难，暂且也排除在外。

    第三，从武关、郧阳方向进入湖广，可以借助湖广的民乱和地势的便利迅速发展，只可惜前面也有一个叫做左良玉的坐地虎，使得这条路变得异常凶险。

    第四，也就是进入河南，而此时的河南作为大明的腹心之地，却也是当时矛盾最为尖锐的地带，大明朝在这一个省就分封了七个藩王，再加上官员地主的巧取豪夺，官兵剿匪频繁调动之处，以及连年大旱和蝗灾，使得河南变得赤地千里，那些挣扎求生的农民们，几乎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

    这是一个天然的炸药桶，只等着彻底爆炸的一天。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直到崇祯十三年才率军进入河南，而当时他仅仅只有千余兵力，在短短时间里面就得到了百万流民们的支持，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可以说，倘若李自成没有进入河南，他根本无力推翻大明。

    当然，如今因为李晟的存在，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提前进入河南，对于李自成来说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李自成很显然也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他沉声道：“咱也想早日离开商洛山这个鬼地方，可是眼下去河南，未必是一件好事......毕竟曹操和黄虎都投降了大明，他们的心思还把握不住，到时候若是把洪承畴重新招来，咱们未必能逃回商洛山了。”

    李晟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李自成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他绝不能再做这只鸟了！

    当然，没有了李自成这只出头鸟，还需要有下一只鸟，目前来看最合适的对象便是黄虎张献忠！

    李晟试探道：“义父，孩儿以为，张献忠也未必真心投靠大明。而大明也未必是真心接纳他，或许将来还有变化也说不定。”

    李自成自然不知道大明的计划，但是他更了解这些义军首领的秉性，赞同道：“没错，黄虎他们所谓的招抚，只是换了个名头，让朝廷集中兵力对付咱们罢了。可是眼下咱们都躲在商洛山，黄虎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牛金星轻声叹道：“闯王已经给曹操和黄虎分别去过信，可是曹操只是回了一个知道了，而黄虎至今都没有回信，看来他们也不愿意做这种出头鸟了。”

    “这只出头鸟可不是不愿意做就能躲得过去，朝廷布下的十面张网，怕是已经将谷城牢牢锁在了里面，只怕接下来就会对张献忠故技重施了。”

    李晟笑道：“眼下的问题还是张献忠心存侥幸，既然如此，孩儿倒想请命率领忠贞营前往勋阳，说服张献忠重新举起义旗！”

    一听到这里，李自成顿时有些心动，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两个狗货真的选择了投降，若真是如此，他就会面临着朝廷一轮轮的围剿。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去跟黄虎谈一谈，或许情况会不一样。

    只是当李晟毛遂自荐时，李自成又有些犹豫。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李晟已经彻底证明了自身的能力，他率领的忠贞营也成为闯军中的一股主要力量，倘若让他分兵前往郧阳，到时候折损了该如何是好？亦或者是生出了异心，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李自成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道：“黄虎的性子我清楚，他无非就是想再观望观望，那就给他这个观望的时间，到时候若是明军真要对他动手，我相信他也不会束手就擒。晟儿已经立下许多大功，这一桩就没必要了。”

    “是，义父。”

    一听到这里，李晟却是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可能再继续坚持，否则就真会让李自成生出疑心了。

    等一众人散去后，李晟也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他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曾经读过的历史，可以确定一点就是，张献忠这等枭雄绝不会坐以待毙，或许很快对方就会举起反旗。

    一旦张献忠在谷城重新造反，到时候曹操罗汝才也同样坐不住，朝廷也容不下他，到时候两帮人马同时作乱，肯定会大大吸引朝廷的目光，到时候李自成便也就坐不住，他依然要面临到底是去河南还是去湖广的抉择。

    只是有一点，真要到那一天，李自成还会放他离开身边吗？

    李晟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妥，便去寻找顾言，将这一番话担忧尽数说了出来。

    顾言略微沉吟了一番，笑道：“主公，其实想要达成离开李自成身边的目的并不困难，可是却不能用分兵这个理由。”

    李晟顿时来了兴趣，“那该怎么说？”

    顾言笑道：“闯王担心无非有两点，一是担心主公这点人马去了郧阳被明军连皮带骨给吃了，二是担心主公将来在郧阳坐稳脚跟后生出几分异心。”

    “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那该怎么去解决呢？”

    李晟十分坦诚地去面对这个问题，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与李自成是义父义子关系，李自成就不会产生猜忌——对于能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浓墨重彩一笔的枭雄而言，根本不存在毫无理由的信任。

    顾言轻声道：“主公今日既然已经提出，来日便绝不可再主动开口，咱们得等，等到闯王无计可施，等到闯王需要将主公再次抛出去的一天。”

    李晟听到这里，自然瞬间明白了顾言的意思。

    所谓的弃子，绝非不仅仅是弃车保帅的无奈之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具备着杀出一片天地的可能。

    而他李晟，就需要让自己能够在那一天里，在真正的绝境下杀出一片天地，到时候便再也无人能够困住他了。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