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三

    “你……带我去哪？”被捏住的手腕有些抗拒，李玉洁盯着地面一路被成浩远带向了偏僻的楼梯口。

    成浩远回头看了眼浑身写满戒备的女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他松开手，边走边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丢给了她：“先穿上吧。”

    李玉洁接住衣服，想了想后又拿衣服盖住了自己因为沾水而显露的胸口，她紧了紧手又咽了下口水：“你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那群人，”成浩远下着楼梯没有回头，“穿上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带你去医务室。”

    李玉洁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两人同班同学将近一年，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交流，所以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突然帮助自己。

    ……是因为听说了她妈妈是婊子，所以才突然觉得自己有利可图吧。李玉洁扯着惨白的嘴笑了笑：“你要和我上床吗？”

    成浩远顿了下身子，回过头好像听错般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我上床吧，”李玉洁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此刻她说的话不过是平常的慰问，“然后保护我，像今天一样。”

    成浩远看不清她的视线，因为她过长而又湿润的刘海早已将她的脸遮挡了七七八八。他明明还记得刚分班时，李玉洁不过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内向女孩儿，然而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

    “闭嘴跟我来。”成浩远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虽然她说的实在太过讽刺，但他没有资格说她的任何不对，所以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拒绝。

    可他扭头刚准备走出第一步，身后接着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救我……救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李玉洁死死环住他的腰，崩溃的将他的背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我真的想死，每天都是每天都是，我快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成浩远听着楼道里绝望的啜泣，刚还僵直的身子竟慢慢放松了下来。

    是啊，快疯了。他也是，他也快疯了。一副残缺的身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这辈子就注定是个悲剧。但他没有放弃，他有期盼，他有向往，只要脱离这片苦海，大学之后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他该拉她一把吗？可是他现在，连自己都难以拯救。

    “走吧，回家吧。”男人磁性而又温柔的嗓音仿佛附有魔力，李玉洁听着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逐渐从悲鸣中恢复了平静，她最后抽泣了两声，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不想回家……”

    “那就去我那儿。”成浩远有些无奈地扯开不肯松手的李玉洁，他看着眼前一直不肯抬头的女生不由有些心疼。

    她本应该是平凡美好的青春，全葬送在这群乌合之众的手里了。不，不只是青春，还有她的整个人生，反反复复且永无止境的陷入这场漩涡，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

    时易敲着笔，第一百零八次看向教室门口的方向。整整四十五分钟，居然两人一个都没回来。

    时易再无往日那副轻松愉快的模样，下课铃声一响就打开手机熟练地拨出那个他早已铭记于心的十一位数字。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

    “和谁打电话呢？”林英一下课便朝时易的方向走了过来，“靠，时易你不知道，刚真是气死我了，两个奸夫淫妇居然还真搞到一块儿去了。”

    时易挂断电话，满脸不耐地看向这个每时每刻都围着他转的女人，“注意你的说辞。”

    林英似乎是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时易，一瞬间连说话都没了底气：“我……可那两人现在肯定在哪张床上鬼混呢，他们都一起出校门了，我上课的时候可是亲眼……诶时易！你去哪儿？！”

    时易拿出手机看着刚从办公室里拍下的信息表，一出校门就坐车去了市里最肮脏的红灯区。

    成浩远，别让我看到你和她一起。时易盯着窗外，眼中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