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事实就是如此
碍于肚子的威胁，最后李容还是含泪吃下了两大碗。 船上做吃不易，再加上在水面的原因，总是有些摇摇晃晃的，让人失了胃口。但申沈二人见李容左一筷，右一碗的好胃口，明明看着是不甚雅观的吃相，但此时却让也人生了胃口。 因此这顿饭倒也吃得合意。 吃过晚饭后无所事事的李容不知道去哪里，就一直厚着脸皮待在这个厢房里，申世秋在榻上看话本，竟也没有赶他。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不知道能聊什么，从嫁进来到现在，他们两个好像没有过多的了解。再加上沈白月也在这里，有个外人在，多多少少还是不自然的。 “世秋，在这船上我们是不是得少用水啊？”也许是太安静了，沈白月主动挑起话。 申世秋眼睛都没离开书，“嗯，船上淡水少。” 沈白月不满，他过去拿走申世秋的书，对上申世秋不解的眼神后，他撒娇道: “世秋我们好久没有两个人出来了，今晚你跟我一起睡，我们彻夜长谈吧？在这船上也算是颇有意境。” 李容眼看地，耳听风，但还是不能忽略掉他们的谈话，他心想，如果申世秋答应了，他该怎么办。 申世秋听了沈白月的提议，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去到长春州起码也要大半个月，这段时间白天你想怎么谈不行。” 李容心里暗自点头同意。 “这不是头天晚上，情绪高涨些，能够聊得惬意嘛。”沈白月被申世秋这不解风情的回答卡了壳，差点就要同意对方的观点了。 申世秋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怎么觉得自从长大后，他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发小的想法了。 李容见这两人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也觉得心烦，便默默起身出去了，不想再听他们的对话了。 天气本就见凉了，现在是在海上，又到了晚上凉意更重。李容不知道今晚的舱室怎么安排，他就直接去了隔壁那间。 他想着这一共有四间空房，如果申世秋还是不愿跟他一起，那也应该是一人住一间，而不是选择跟沈白月。 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看到申世秋还是跟沈白月待在一起，李容觉得哪里奇怪，但又不懂得该怎么讲那种感受。 他叫来小兰，悄声问她:“房间那么多，昨晚世秋睡在了哪里啊？” 小兰到现在都没发现少爷少夫人还没同房过，见李容这么问，还真以为是因为房间多，少爷跑错了地方。 “少爷昨晚一直在后舱室左边那个。” …那是了……就是昨天沈白月休息的房间。 李容走到那个舱室门口，正想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好似那破开了晨雾的光，带来了蓬勃的朝气。 他生生地在门口止住了，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们，他是想向申世秋靠近的，他也渴望对方来靠近他，但他又对这段形同虚设的关系无从下手。 他是合理的，但又好像不是合理的…… ?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原以为从未出过远门，没坐过船的李容会是最快不适应海上的，但出乎意料的他一点事都没有，反而一开始是沈白月晕船，现在到申世秋出现水土不服。 带来的大夫也只能是让厨子做些让人药膳，别无他法，除非现在就能到陆地了。 沈白月看着吃什么吐什么的申世秋，又急又慌，竟破天荒地冲大夫发起脾气来—— “要你何用！真是个庸医！”一张俏丽鹅蛋脸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破口大骂的样子，让人看着倒比李容还像申世秋的正妻。 所有人都被沈白月赶了出去，堵在这里只会让申世秋气息更不流通，他用这个借口也将李容打发了。 李容看了眼躺在那里难受得皱着眉头的申世秋，他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的样子让李容看了心疼。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沉稳地让小兰带他去厨房。 小兰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想着应该是为了少爷，便没有多问，带人去了厨房后就站在一旁，听取吩咐。 李容想到以前他爹爹生病的时候，也是提不起胃口，逐渐消瘦下去，让李容急得不行，他为了让他爹多吃几口，在有限的食材里尝试了很多方法。 他想也许申世秋吃了他做的东西，应该会好点吧？ 他看了看现有的熟食，有煨好的鸡汤和刚揉好的面团。 足够了。 李容吩咐厨子将鸡汤里的东西都捞出来，然后将鸡肉撕条放在一旁，厨子照做。让丫鬟把鸡汤上面的油一滴不少地都刮出来，丫鬟听令。 随后只见他动手在板上撒了点粉，就拿起厨子提前揉好的面团继续揉搓起来，直到面团越来越筋道，便开始甩起来，渐渐的面条成了形。 往往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锅了，但李容还在甩面条，面条变得越来越细，厨子丫鬟惊讶地对视一眼，心里都想的是这少夫人真有两把刷子。 这时候的李容好像不是之前畏畏缩缩的那个因为外貌而自卑的哥儿，他认真的侧影在这小又杂乱的厨房显得娴静又自得，让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 李容将两块鱼骨干煎去掉腥味之后丢进刚才的鸡汤，又丢了两块白萝卜进去。 等到汤再次烧开，他才将汤盛起来淋在刚才下好又冲过冷水的面条上。 随手拿起一颗橘子，用刀片将橘皮最外层薄薄地削下来切碎，把刚才的鸡肉丝和橘皮碎放在面条上面，再撒点葱花，完成啦。 直到听到李容的再次呼唤，小兰才醒过神来，她知道少夫人这是为了谁做的面了，呜呜呜回去一定要跟夫人禀报！少爷和少夫人果真是最配的一对儿！ 李容奇怪地看着小兰欲哭又笑的神情，担心地跟着她一起送面过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李容轻轻接过面条，让小兰下去了，小兰一脸“少夫人我懂的”的表情退下了。 李容看着手里的这碗面，低头浅笑，眉眼间尽是温柔流转。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在门留有一大缝隙在空着，李容抬眼看去，想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觉得震惊的一幕—— 沈白月坐在申世秋身旁，满目柔情地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脸庞。 李容只觉得手里的那碗面忽然千斤重，让他要拿不住了。 他直接推开了门进去，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沈白月。 沈白月被人突然进来打断，他猛地起身，略有些慌张地看着来人。 “你来了，世秋睡着了，我们出去吧。”他佯装镇定，脸色平常地对李容说。 “……嗯，我做了面，想着他吃了这个，会感觉好点。” 李容还是没法忍住心里的感受，他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他的脸上。 沈白月杏眸微眯，眸光突然冷冽，“你看见了？” 看到李容震惊、不解、生气的神情，沈白月冷笑:“既然被你看见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事实就是这样。” 事实就是这样？看似诚实实则让本就一头雾水的李容更加矛盾。 是指他真是喜欢申世秋这个事实，还是说……申世秋和他是互相喜欢的事实？ 结合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李容不得不这样想。 “那你……” 李容询问的话突然打断。 “你们在干嘛？”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刚醒的申世秋，他慢慢坐起身来，睡了会的他现在看起来气色好了点。 李容瞥一眼沈白月，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就把面端到申世秋面前: “这是我给你做的面，你尝尝。” 申世秋诧异地看着李容，心想他还会做面？低头看了眼面条，对李容投去了质疑的眼神。 对上李容黑溜溜饱含期待的眼睛，让人不禁想到讨人欢心的大狗，申世秋被自己的比喻笑到。 在闻到面条的香味后，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在两人的注目下，申世秋吃下了今天第一口面。 接着又夹了第二口。 站着的两人都高兴地发现他没有吐，李容喜不自胜，在沈白月微变的脸色下，蹲在他面前伸手过去用勺子舀了口汤作势要喂申世秋。 申世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也乖乖开口喝下了那口汤。 入口醇香又不腻，流过喉道只觉整个口腔都是鲜活的，胃里暖暖的，让人不禁吃了还想吃。 等申世秋反应过来，是被沈白月叫的:“世秋莫不是睡糊涂了，吃个面还要人喂不成？” 跟以往一样打趣的口吻此时却藏着不易发现的嫉妒。 申世秋没有发现这一异常，但李容听出来了。 等申世秋无措地抢过勺子，李容就站起身来企图挡住沈白月看过来的目光。 吃完面之后，难受一天的申世秋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后，貌似无意地问起:“你怎么会做……这个面。” 李容叫小兰进来收拾了碗筷出去后给他倒了杯水清口，听到这句话，他表情微怔。 就快要在申世秋恼羞成怒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自己琢磨的，我爹爹当年病得严重的时候也是怎么都吃不下东西，然后我就尝试各种方法做给他吃。” 申世秋听到这个回答，眼皮跳了下，微感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他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他别扭地想表达歉意，却听到李容的轻笑—— “你今晚还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讲就好。” 沈白月这时插了进来，语气冷冷地说:“大夫说了世秋这时应该吃药膳，你自己琢磨的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世秋又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李容一愣，钝钝地开口道:“我…我只是想让世秋……” “李大哥先出去吧，让大夫来再看看世秋。” 在沈白月强硬的语气下，还有申世秋的沉默中，李容低落地点头应是，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