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本体动手了！”远在战场的分身自修炼的状态脱离，蕴含仙力的传音瞬间到了蛰伏的妖兽耳中：“动手，在场人族，皆是尔等饵食。”他则化作龙身飞去阵法的位置。

    分身虽不是妖，但赤溟交予他一片龙鳞，再加上创造他时的仙道手段，唬住战场的妖兽不成问题，不会有存在发现这边的赤溟换了个人。

    妖兽早就蠢蠢欲动了，龙君承诺让它们吃个痛快，却迟迟不动手，现在一声令下，飞禽走兽自发聚拢，乌泱泱地冲向人族聚集的地方。

    “那是什么动静？”有人惊疑不定地抬头，看见流光飞过，不久后大地微微震颤，不详的氛围开始蔓延。

    待到妖兽出现，他们连忙大喊：“兽潮……是兽潮！”

    “战场怎么会有兽潮？”资历老的修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妖兽千百年来都乖乖隐藏在战场深处，突然形成兽潮，饶是他修为高也胆战心惊。无他，妖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击退兽潮，他们也要损失惨重。

    妖兽从前不攻击人族，同样是忌惮他们诡计多端，击杀妖兽能够以弱制强，很不好对付。但现在不一样了，有那位龙君出手，它们大可放心屠戮。

    “迎敌！”人族临时组建联盟，越来越多的修士得到通知，紧急赶过来。兽潮将至，轮不得他们耍小心思，若不尽心击退妖兽，被吃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人杀兽，兽吃人，乃天地自然循环。赤溟无甚怜悯，飞在最前方取走了修为高深者的性命，顿时妖兽压力大减。

    一无飞升的雷劫惩治，二无仙天之上的神主管教，赤溟没了多少顾忌，与其说他残忍无情，更不如说是回归了妖兽的本性——视人命如草芥。但他有所收敛，乘人不备偷袭一番后就直奔目的地。

    大部分修士去了前线，留守阵法的人就不足为虑。赤溟早有准备，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放置好材料，注入一股仙力进去。位至神尊的好处就在于此，下界人自以为填补了材料就能使阵法运转，殊不知运转的能源根本不是灵力，而是仙力。永无止境地修补阵法，连落入仙天的圈套中都不知情，真是可怜可叹。

    古朴的跨界大阵“咔咔”作响，发出微弱的光。受赤溟幻术蒙蔽，打坐的人毫无反应。粗略估计，依照阵法的侵蚀速度，百年内本体携神主来此地，仍有使用的机会。他从未寄希望于曾经赠予神主的青翅风鸟，有跨越界壁的天赋又如何，等它修炼到六阶，神主都该回仙天了。

    赤溟确信分身在玄界的任务完成，捏碎手中一次性的护身灵器，消失在了阵法中心。

    跨界时间漫长不定，少则几年，多则上百年，能否平安跨过两界间的乱流还不一定，这时就别心疼宝物了。

    受混乱的法则影响，赤溟思绪滞涩，凭灵器和阵法护佑维持清醒。他无比怀念本体的妖身，青翅风鸟不能跨界，不代表神尊级的蛟龙做不到。要不是为了守护神主，他能受这委屈？

    想必阵法启动引起了仙天的怀疑，希望这边能拖延一段时间，转移神尊的注意力吧。

    在沈鸢身边，赤溟无所事事地单手撑脑袋，直直盯着没有反应的神主。他已经把沈鸢从水里捞出来了，带到隐蔽的山洞护法。虽然能明显感觉到自家神主的气息在变强，但是睡了几个月了，是不是时间有点长？

    太上宝莲难得，寻常的修士大概要等到修为到了道明境，炼成丹药慢慢服用，就是舍圣境的修士服用仍有效果。赤溟想着神主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所以直接取了精华一口气全喂了进去。不会玩过火了吧？赤溟心虚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

    他又不放心地摸摸沈鸢的脸，是温热的。没被磅礴的灵力撑死，神主果然不是普通人嘛。

    既然沈鸢没事，外面就不急着出去了。留仙圣子遇袭闹得沸沸扬扬，仙宫震怒，派长老来调查，并试图寻回失踪的圣子。闹了几个月，什么也没找到，对外的宣布就成了“赤溟圣子对同门及太上道宫弟子下毒手，已伏诛；留仙圣子下落不明，百年内未归则按陨落处置。”

    这是还指望着神主参加五仙合试呢，赤溟当然不想神主一觉错过，他得把沈鸢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留在神主身边的新身份。

    耳边鸟鸣声声，微风拂过脸颊，十分惬意。沈鸢只觉睡得漫长，睁开眼，简朴的木质房梁落入视野。

    这是哪里？沈鸢带着疑惑起身，他似乎在一户农家，屋外笑容淳朴的凡人持农具经过，不经意扫向屋内，和沈鸢对上视线。

    “大牛家的傻媳妇醒啦，快去叫大牛回来！”

    “解释吧。”沈鸢脸色阴沉，对刚才村民的称呼耿耿于怀。面前相貌平平的壮汉满脸憨厚的笑，要不是因果线在他身上，沈鸢差点就被赤溟的伪装骗了。

    “咦，这个身份不好吗？”赤溟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一脸认真地说：“浮云仙宫的圣子大人一朝遭奸人暗算，失忆又痴傻，被小村子的农民捡到，还和农民成了亲。后来恢复记忆，便带媳妇回归修仙界，复仇成功，成就一段佳话……”人族的话本不就是这么写的吗？他还废了一番功夫更改了所有村民的记忆。

    沈鸢感觉自己很头疼，烦躁地按压额角。

    赤溟很会察言观色，马上说：“那也可以这样，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我们兄弟二人身负仇人的诅咒，父母只能保一人，于是忍痛将我送到偏远的村子。直到你负伤来此地，我们才得以重聚，一起回归打败仇人。”这故事他也在话本上看过。

    “还是原来的吧……”沈鸢的头更疼了。他的修为莫名其妙突破到了道明境，赤溟不给个解释就别怪他发火了。

    “你已经睡了七十年了。”赤溟语出惊人，五仙合试仅剩十余年，他差点以为要错过了，还好神主及时苏醒了。

    “你做了什么？”沈鸢只记得昏迷前吃了某样东西，结果睁眼就到了七十年后，满腹疑惑等待解答。

    赤溟挠挠头：“我……”他脸色突变，捂嘴呕出一口鲜血，识海遭遇重创，眼前陷入了黑暗。

    他的分身，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