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道峰是历代圣子修行的地方，待遇与寻常宗门弟子天差地别。在弟子们苦苦寻觅修炼资源时，圣子可以随意挥霍仙宫赏赐的灵物丹药。不够用？没关系，大可向仙宫继续申请，保证他们的修炼速度不受影响。所以仙宫下发的各类任务及秘境探索，从不需圣子们出动，自有人乖乖奉上。

    但享受待遇的前提是圣子过得了仙宫制定的考核，以免让不学无术者平白占用资源。

    进入真道峰，没有闭关的圣子对沈鸢还算客气，走出一个圣子说：“是沈圣子吧，师门吩咐，要我等担负前辈的职责，助你早日迈入修行的门槛。”

    赤溟在一旁冷嘲热讽：“你算哪门子的前辈？仙宫规定，圣子间平起平坐，你不称呼他封号，还自称前辈，是想欺负新人，越到他头上不成？”

    那人涨红了脸，他本不想与赤溟过多纠缠，谁知这小子实在嘴贱，当即说：“赤溟圣子，你别仗着仙宫倚重就口出狂言！”

    赤溟乐了：“怎么，没有被打够？不如我们再去比试比试……”

    “不必！”那位圣子急急打断，连退几步再不敢开口说话了。其他人听见赤溟的话，也没有当愣头青，不满地目送赤溟和沈鸢走了。

    赤溟此子，到了仙宫狂妄不减当年，上真道峰不久就把不服气的圣子打了个遍。仙宫很乐意看弟子的适当竞争，不出手干预，导致真道峰除过几位修为高深闭关不出的圣子，全挨过赤溟的打，对他愤恨又忌惮。等赤溟六年修至化羽境，就是忌惮多余愤恨了。强者为尊，到哪都一样。

    “不要与他们见识。”赤溟不屑与下界人计较，放在以前，杀都懒得杀。现在他全心关注的只有神主一人。

    “谢谢师兄。”沈鸢觉察到赤溟对他不同的态度，心中滋生出怪异的情绪，轻皱眉头问道：“师兄为何如此照顾我？”

    赤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六年前我参与测脉仪式，恰巧看到你造成的天地异象，事后特意拜访了封阳王府，奉仙宫命令带回你。于情于理，都该照拂你一二。”

    “不说这些，师弟，快去选择修行之法。”神主早慧，赤溟怕他细想看出端倪，就催促沈鸢选浮云仙宫的心法。

    沈鸢闻言点头，将储存心法的玉简一个个拿起，放在额间闭目查看。金莲自带神主本修的功法，沈鸢收敛心神仔细挑选了一部心法说：“就选它。”

    上书，里面的内容赤溟读过，和神主修习的心法不冲突，于是替沈鸢登记了。

    拿了心法，沈鸢换下封阳王府穿来的衣服，穿着带有浮云仙宫图纹的衣服。看神主稚气的脸实在可爱，赤溟仗着他记忆全失，放肆地捏了好一番。

    “师兄，我要去修炼了。”沈鸢躲过赤溟的魔爪，走进小院关闭了门。他缓缓吐气，抛却一切杂念静心端坐，幼小的身体挺直，很快沉浸于修行中。金莲内的心法名曰，在元宫内已自发运转了六年，故而沈鸢道心之明悟远非同龄人可比，不需外人指点就能入门。

    沈鸢心性受紫霄神主影响，沉着稳重，耐得住幼童性子修炼，赤溟就不如他沉稳了，否则也不会在紫霄天上恶名远扬，最后还被神主罚去了紫霄海域。

    他颇感无聊，修行几十万载回头再修简直是顺风顺水，余下的时间就等慢慢积累突破，短时间内到不了下个境界。

    下界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赤溟苦思冥想，手中凭空出现小巧精致的玉哨，附加一口玄气送了进去，届时沈鸢修炼结束拿到玉哨，就能看到赤溟留给他的讯息：如有要事，可催动玉哨。然后赤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浮云仙宫。

    几日后沈鸢出关，俨然突破了道基境，神情越发清冷淡然，他执起玉哨了讯息，遥望因果线的方向，去到有人的地方问道：“赤溟师兄在何处？”

    那人满不在乎地说：“赤溟圣子整日不安分，行踪不定，我们怎么会知道？留仙圣子，你还是耐心修炼，准备参加百年后的五仙合试。”

    沈鸢不再言语，将玉哨放在嘴边。仙家手段炼制的玉哨自不会像普通的哨子一般有声响，但玄妙的力量瞬间传递到了远方的赤溟耳中。

    赤溟刚寻到了玄界难得灵智开悟的玄龟，正要哄骗它开启背部驮负的秘境进去玩玩，神主的哨音就来了。赤溟不甘心地放弃了懵懂的玄龟，化作流光飞回了仙宫。

    “师弟有什么事？”赤溟赶回来问道。

    “师兄，我心中仍有困惑。”沈鸢认真地说了修行的疑问，赤溟没了脾气，一一替他解答。稍后沈鸢告谢离去，他后知后觉地想到：神主有不懂的问师长不就好了，干嘛非把他叫回来？

    这样的想法，连沈鸢自己也不甚明白，不知为何总觉得放赤溟在身边更安全。

    修行无岁月，十年眨眼而过。

    俊秀非凡的少年走出院门，诗有云: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仙人之姿大约如此。且他白衣飘然，眉目清淡，乌黑的长发用朴素的簪子竖起，生出不容亵渎的孤傲神态。他白皙的手指虚握玉哨，轻声道：“赤溟师兄又跑出去了。”

    语毕身侧显现一凶煞青年，不高兴地说：“师弟，不是说了有要紧事再来找我吗？”

    想不到短短十年，沈鸢就和神主的神相有三分相似，绝美不似凡人。赤溟本来只负责保护神主安全，现在还要替他挡去桃花缘，吓退那群觊觎神主相貌的人。

    想到这，赤溟更不高兴了，他就不该揽这苦力活！语气里也带了戏弄说：“听说仙宫有意替你和太上道宫的红袖仙子牵线，你怎么想？”

    沈鸢瞥了他一眼，说道：“十年不曾回家，我想申请下山去。”

    神主如今越来越不愿意与他说真心话了，以前明明大事小事都会告知心里想法的。赤溟不禁猜测，难道神主真的想在下界了一桩姻缘吗？

    赤溟神色变幻，沈鸢接着说：“师兄不必担忧，红袖仙子前几日造访仙宫，我已与她商量回绝师门的好意了。”

    担忧什么？赤溟愣了愣，莫非神主误会是自己恋慕他？使不得，使不得，否则以后神主回归，第一件事就是斩了他，断绝因果。

    赤溟定神道：“师弟明白就好，成仙不易，姻缘情爱皆是阻碍，稍有不慎就是仙途尽毁。”顺便暗示沈鸢：情情爱爱，我也不沾染。这样足够证明清白了吧？

    “是这样吗？”沈鸢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