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会议结束，6个理事带着他们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凯思特大厦。安德鲁失魂落魄地坐在台下，两个小时前，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三个小时后，他满盘皆输。

    “先生，散会了。”安德鲁的得力助手提醒道。

    “嗯？”安德鲁大梦初醒似的，抬头看向墙上的那面时钟，他已经整整发了半小时的呆，准确地来说，他在复盘两个小时里的每个细节，企图找出关键所在。然而他仍然没能得出结果，“走吧。”

    窗外，翻滚的乌云色泽深沉，席卷着雨势压城而来。

    “凯登，你先回去吧。”顺风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卡尼曼的眼神穿过雨幕，眺望着远处的高楼。

    凯登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几下，最后说出来的是：“我记得有个项目最近在收尾……”

    “今天好像是你的结婚纪念日，”卡尼曼转过身，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戏谑，“忘记准备礼物了吗？”

    凯登一愣，他隐隐感觉到今天日子特殊，但备忘录没有提醒，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刚刚在安丽诺给你们预订了位置，”卡尼曼拿起搭在座椅靠背上的衣服，瞥了一眼怔住的凯登，“忙完了记得早点回去。”

    沉重如铅块的乌云裹挟着闪电，在城市上空不断翻涌，轰鸣雷声响彻了大地，倾盆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一个下午，从凯思特大厦直线向下的电梯停在了负一楼的停车场，凯登边从电梯里走出来边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

    “嘿……”靠在Hura身上的男人叼着根烟，驼色大衣里套了件不伦不类的夏威夷花衬衫，配上他那辆绿得跳脱的跑车，像个常年厮混在酒吧、挥金如土的败家富二代，“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詹姆斯先生？”凯登诧异地看向男人，重新关上了车门，“今天很谢谢您。”

    詹姆斯挑挑眉，毫不谦逊地说道，“你当然得谢谢我，不过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让你谢谢我，我要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詹姆斯先生，关于卡尼曼先生的那位客人，我个人以为您直接问他比较好。”

    “嘁，能直接问那还麻烦你干嘛，”詹姆斯的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是知情不报吧？”

    面对詹姆斯的轻蔑，凯登不卑不亢：“我只负责卡尼曼先生的工作，至于他的生活，加菲尔德庄园的巴顿管家比我更清楚。”

    “凯登·克林顿，少他妈给我摆谱，要不是老子给你通风报信，”詹姆斯冲到凯登面前，提起对方的衣领，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主子下周收到的可不是什么年终表扬奖状，而是董事会出具的罢免通知，而你这条忠心耿耿的狗也会被扫地出门！”

    “先生，这可未必。”凯登直勾勾地看向目眦尽裂的詹姆斯。

    “未必？”詹姆斯怒火中烧，冷笑道，“你太高看卡尼曼了，他不过是个仗着加菲尔德余威犹在的纸老虎而已。”

    凯登撬开男人的手指，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才慢条斯理地回道：“詹姆斯·博格先生，不是我太高看卡尼曼先生，是你们低估了他。”

    安丽诺餐厅坐落于蔓茵河畔，据说前身是某个着名政治家的故居，尽管真相已经不可考证，但它的装修风格的确和那位已故的政治家品味很相似，纯正巴洛克风格，华丽鲜明，离经叛道。

    主打艺术和美食结合、独特江景烟火的安丽诺每晚只接待6桌顾客，凯登和其妻子成为了安丽诺今天的六分之一。

    路易王妃水晶香槟、瑶柱花胶汤、意大利黑松露海胆刺身、芥蓝脆皮烤鸭、自制意大利松茸烤牛排、时令蔬菜、松阪龙吟草莓。

    凯登摒退服务员，亲自为他的夫人拉开了座椅，灯光在女人的发髻上洒下一层暖黄的光晕。站在角落里的乐手拉响了他的小提琴，舒伯特的，欢快、经典、应景。晚上八点，烟花炸开，整片天空灿若星河。

    焰火只有一瞬，而蔓茵河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