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命运 上
命运（1） 小伊琉，“肖嘉哥哥，命运是什么？” 肖嘉，“生命的历程。” 小伊琉，“伊琉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可以，当然可以。每个人都可以。” “那伊琉的命运能完全为自己所控吗？” “……”肖嘉沉默，他从坐在他膝盖上还不能与自己平视的小妹妹眼里看到讥讽，看到恶意的刁难。 “哥哥，命运就像芙罗塞碧娜的发丝。”小伊琉仰起脸冲他一笑，然后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玩弄手指，连接梭刃尾端的大恶魔的发丝在她灵巧的指间翻挑，一个疏忽就会将自己的手指切断。 肖嘉低头凝望她的侧脸，那凸起的小额头，小鼻子，以及微微翘起的小唇角。他这才理解小妹妹想表达的意思：个人的命运既是独立体，又与他人的命运交织缠绕在一起，就像大恶魔芙罗塞碧娜的千万根发丝。没有人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或多或少，或必然或偶然，命运会受到来自别的个体的影响。 这时候的伊琉，离见证克雷西亚的死亡还有三十年，离与修尔的命运之线缠绕在一起还有三十年。 …… “修尔，命运是什么？” 伊琉将手搭在想拉她起身的修尔掌上，并没有使力站起来，似乎他不回答她就不打算离开这铺满花瓣的棺椁。 “命运是巧合与巧合构成的必然。”修尔握紧了她的手。 “好一个巧合与巧合……”伊琉站起身，她的身高加上棺椁底板的高度几乎能与修尔平视。她又问，“过去决定现在，现在决定未来。对与否？” “对。” “时空穿梭回到过去，能否改变现在，改变未来？” “能。” 伊琉失笑，淡淡的责怪的口气，“你是占卜师……连你都相信命运能被人为的改变，占卜还有何用呢？” “占卜只能得知命运的走向，牌面每时每刻都在变。” “从一个人出生的时刻看向他的未来，前途无限，希望无限，命运无限。但从他死亡的时刻回看他的一生，修尔，生命只有一条轨迹。一条既定的轨迹。包括他自身在内谁也无法改变的轨迹。” 他看见她愉快的笑容，是伊琉弄懂一个长期困扰她的复杂问题后才会浮现的笑容，修尔心中大怔，“你……！为了这个！为了这个你就不惜死……！” 喀嚓——摈弃否认的言语伊琉重重一脚踩在棺壁，生生打断了修尔的话。结实的松木板立即爬上数条细缝，高开叉的长裙掩不住无限春光，伊琉倾身凑到他耳边，“好奇心不止能害死多萝西，还能憋死多萝西……” 修尔忍住怒火，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下不为例！” 娇笑着，令人抓狂的没有半点悔意的表情，“嘛……下次再遇到那么刺激的事我会找你一起玩～” “没有下次！” “哈哈哈哈！”伊琉大笑着就要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鼻尖离他颈窝还有三厘米的时候手臂突然顿在空中，连同脸上的绚烂笑容。 “……怎么了？” 收回手臂，眯起眼眸，后退半步，伊琉全身都紧绷着。这模样让修尔想到拱起脊背利爪弹出肉垫的猫，伊琉在一瞬间进入临战状态，他感觉到她的杀意。没错，是杀意，压抑但又没有压抑住的杀意。 修尔想了想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然后从怀里摸出坠泪石，“这个？给你。” “不要！”憎恨的眼神。她宣泄情绪的方式向来这么直白激烈。 “你的坠泪石和七个转世的记忆，不要……？” “七个转世……七个转世！七个！”连同长长地睫毛下都涌出凶光，刀光闪过，暗纹流刃的刀尖已然指向修尔眉间，“修尔我告诉你！撒曼儿·伊琉·所罗门只有一个！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死的活的还是狗屁的转世，冥姬伊琉只有我一个！” 命运（2） 这一刻，修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衣服上有安娜的气味，更淡的，他身体上有安娜的气味，即使这气味和伊琉的本体非常接近，但毕竟不是伊琉。他“无意间”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这才是伊琉暴怒的原因。 这件事，必须解决！ 修尔这么想着，伸手将指在他眉心的刀尖往下压，最后停在腹部。两双眼眸，皆深深锁住对方。 扑哧—— 没有迟疑，长刀快速刺入柔软的腹部，他倒吸一口凉气。能忍耐疼痛不代表感受不到疼痛，那么大的异物破开皮肉镶嵌在身体里，怎可能没感觉？握着刀柄的是伊琉的手，先前使力的也是她的手。刀身并没有水平刺入，而是刀尖上挑形成一个微妙的角度。这角度使得滚烫的鲜血从血槽里淌出，流过刀身，流过刀柄，流过手，流过手肘，然后滴坠在地面将曼陀罗的花瓣染红，血腥味掩盖花香。 伊琉的两把刀都开有血槽，不为美学，这是杀人利器。 修尔的体温通过流动的血灼烫到伊琉的肌肤，但她不为所动，眸底一片冰冷。那是黑骑士的眼睛。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腹部涌出更多的血液，随着血液丧失，修尔渐渐感到无力、寒冷，他身体一晃，伊琉适时侧过半个身，用左肩承受他的体重。 伊琉的右手松开湿滑的刀柄，沿着血液流淌的方向逆行而上，在离伤口五厘米的地方停住，然后握住刀身。 咯吱——吱嘎—— “嗯哼……”修尔忍不住的闷哼声。 长刀再度深入腹部，不同于上次的迅猛，这次是缓缓地、缓缓地，像要让他牢记这份痛苦般贯穿他的身体，直到后腰能看见冒出的刀尖在永夜城的星光下反射血色光芒。 感受到修尔疼得发抖的呼吸，伊琉将脸颊贴住他的下颌，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与痛心，“不可以哟……修尔，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的温柔……以后不可以这样……记得了吗？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的……记得了吗？快回答……亲口回答我，说‘记住了’……” 修尔伸出右手环住她的肩，将体重交给她，他已经无法靠自己站稳了。修尔与伊琉向来如此，敌人给予的伤害全由伊琉承受，然后他来支撑她站稳；两人内部矛盾引发的伤害全由修尔承受，然后她来支撑他站稳。 “嗯，”修尔微微弯下腰，喘息着应道，“记住了……” “嗯嗯。”伊琉点头笑，用左手托住他的背，承接住他大半个身体，“还有力气拔刀吗？要我帮忙吗？” 她让他自己拔。 修尔空出来的左手握住刀背，深呼吸，屏气用力，身体在颤抖，但是刀身没有动，修尔余下的力气不足以拔出这把贯穿了他腹部的长刀，待他一口气将尽准备换气继续的时候，伊琉的右手覆盖上了他的左手。共同使力，刀身往外退，修尔变了神情，“……伊琉！” 当的声响，一把暗纹流刃被扔在地上。伊琉快速紧密的捂在他腹部伤口，而修尔的手却无力的抓着她的手腕。 修尔发现了。当他们一同使力退刀的时候他发现了。伊琉手掌里有伤。一用力那血就斟出来，弄湿了他的手背。她什么时候受的伤呢？修尔的失血量还不至于导致思维混乱，稍一想就能明白：是伊琉缓缓将刀送入他腹部的时候。那时伊琉的手握在刀刃而不是刀柄、刀背，她用了多大的劲让他铭记痛楚，她自己就得划开多深的伤口。 “是我的错，你这是……！” 伊琉用唇舌封住了他的话。难得的温柔浅短的吻，待修尔没有了说话欲望伊琉轻轻分开，“你的‘错’一定有我的‘过’。” 修尔无言以对。你的痛苦我来分担一半，你的过错我来承受一半。对，他们向来如此。 望着修尔身心都痛到言语不能的模样，她狡黠一笑，“当然，你‘大错’我‘小过’！” 修尔笑，怎么看都有点惨样的笑。 这样的女人他拿她没办法，但是没有她却更没办法。 命运（3） 把修尔扶回后殿，掀了他房间里所有沾过安娜气味的东西，连同修尔身上的衣服。多萝西叫来永夜城的治愈师黛西，黛西很是惊讶，那么大个贯穿了腹部的伤口居然一点都没伤到重要内脏！但令她更惊讶的，是修尔的身体，除了脸和露在外面的双手，纵横交错着上百上千道伤疤的身体。这位永夜城温润如玉的占卜师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痕？！ 伊琉拒绝接见黑鸦等暗夜帝国的重要人物。待修尔情况稳定安然入睡，伊琉和暗夜精灵治愈师黛西退出房间。 “情况如何？” “回陛下，修尔大人的伤势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严重，只需在床上修养个把月伤口自会痊愈。呃……！” 挥刀，一溜血甩在大理石地面，伊琉收刀。自腰部黛西被一砍为二，极其利索的切口。 多萝西心惊：还好一直守在外面没有进屋……伊琉不会让见识过修尔身体的人活着，这其中的原因不死鸟菲尼克斯曾告诉过多萝西：和嫉妒无关，这是伊琉维护修尔尊严的做法。没有谁见识过那样的身体还能用平常心来对待他，修尔不需要同情的话语，不需要怜悯的眼神。所以你以后得小心避开那样的场合，伊琉会不会对你出刀这种问题还是没有答案来得好。 “呵……”妖猫低头舔理尾巴上的毛：为了修尔她会的。毫不犹豫的会！ “多萝西，我去趟冥界。” “喵啊？！”多萝西一惊，转过脑袋瞅她，“这当口……去见肖嘉？” 没有否认，伊琉开启空间门消失了身影。 没多久，菲尼克斯从空中飞来，“咦？走了？” “走了，刚走，去冥界了。其他人都赶走了？” “让罗兰双子他们都离开永夜城了，毕竟有伊琉在的地方就是‘深渊之地’啊！”菲尼克斯看了一眼地上分成两截的尸体，她认出此乃永夜城的治愈师黛西，“修尔伤了？” “嗯。”多萝西也跟着撇了眼，然后挪挪屁股，蜿蜒的血液就要沾到她的尾巴了。妖猫终于忍不住用爪子一拍地面，“暴君！她就是个暴君！杀黛西的理由还能牵强，捅修尔做什么？！！！” 菲尼克斯化为人形落地，同时赤红的火焰将黛西和她外露的体内所有物焚化。菲尼克斯伸手将多萝西抱在波涛汹涌的怀里，“伊琉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如果修尔不让她宣泄，神子冥姬的眷侣传说就到此为止了。这只是长期维持爱情的方法，就像吵架一样。” “哪有这么吵架的！她差点杀了他！要不是运气好什么都没伤到，一刀捅穿肚子会要命的！修尔的一千年白挨了！” 菲尼克斯像抚摸小宝宝一样温柔安抚多萝西，“小妖猫，伤成这样是技术，不是运气。” 多萝西细细一想不生气了。除了有点热，被菲尼克斯摸着挺舒服。妖猫埋怨道，“那她还去冥界见肖嘉做什么，修尔都被伤成这样了……” “肖嘉？”菲尼克斯脸色微变，“她去见肖嘉？！” 与此同时，花海深处小妖精蕾瑟出现在棺椁边，刚给安娜的朋友们送完信的她从地上拾起被伊琉修尔遗弃的坠泪石，然后消失。 冥界·沉默之地 坐在花台边黑色马刀直直插在泥土里，弗朗西斯抬起脸，嘲讽的口气，“哟……恭喜，活过来了！” 伊琉面无表情的走近，连这里都能感觉到安娜留下的气息！伊琉一把拽住弗朗西斯的衣领，“你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 弗朗西斯拍开她的手，“非常值得爱的女人，比你值得爱千万倍。不止修尔，我、多萝西、菲尼克斯、甚至道格拉斯、肖嘉都喜欢她！” 指关节突然泛白，狠狠一刀砍向他，插在地上的黑色马刀在弗朗西斯的控制下猛然跃起挡住那要命的一击。弗朗西斯舍弃嘲讽的讥笑，与伊琉此刻相同的面无表情的盛怒，“伊琉！我当年就跟你说别去神界！别跟男人走！你从来就听不懂人话！大爷命中注定是你的黑骑士真她妈倒了八辈子的霉！” 命运（4） 力量与力量相拼，伊琉稍微吃点亏，但这点亏不足以造成她的败势。伊琉能做到在一百招之内将现在的弗朗西斯逼入绝境，毕竟她在神界生死相搏的时候弗朗西斯被关在花园里睡大觉，一日两日可能看不出差距，但这样的日子将近千年，无论技术还是娴熟度，伊琉都在弗朗西斯之上。 弗朗西斯也看出她心不在焉，连头发都没绑就跑来这里跟他刀剑相向。心念一动，刀锋骤然加速，咻的划破她小臂。看到自己的血伊琉嘟哝了句，“痛……” “痛你个亡灵啊！！！”弗朗西斯怒气暴增，双手持刀往她头上狠狠劈砍。 伊琉条件反射的举刀格挡，叮的一声暗纹流刃脱手，可见弗朗西斯这一击用力之大！生死关头，她终于集中了心绪，“空间置换！……呼、呼……弗、弗朗西斯！你吃错药啦！” “披头散发穿着这种松松垮垮的衣服就到这里来！公主大人，你小看人也得有个限度！我黑骑士弗朗西斯不是专门陪你扮家家玩的！”很少见吊儿郎当的弗朗西斯严肃成这样，更少见成天嘻嘻哈哈的他气成这样。伊琉状态反常，他的状态也不对劲。 “不打了！”伊琉索性扔了武器，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脾气。 “不打就滚！”弗朗西斯对她没有丝毫客气，整个冥界敢对伊琉说话用吼的也只有他。 “我……！” “我什么我！你还有脸回冥界我真服了你！敢死就不敢见肖嘉？！你自己做出的烂事自己处理！”弗朗西斯一通毒骂，“当初冥王没拦你，肖嘉没拦你，我他妈拦不住你就把我关上两千年。你也疯了那么久不能清醒点，玩够了就回来啊！有什么事肖嘉会帮你扛！现在弄成这样才回来，本大爷迟早被你害死！” 盘着腿坐在地上拔草，伊琉一声不吭，弗朗西斯的怒骂她受了。伊琉之所以做了再过分的事也能没心没肺的笑就是她问心无愧，而这件事她觉得深深对不起弗朗西斯。当年她击毁沉默之地的门时心里想着反正冥王或者小冥王会把弗朗西斯放出来的，但结果不然，冥王和肖嘉都将怒火迁延到弗朗西斯身上，给他判了个千年监禁。伊琉任性的离开冥界让弗朗西斯背了黑锅。 弗朗西斯狠狠摔了刀，“别跟我说你这次回来想跟肖嘉争位，老子不会帮你的！卷进争权之战的非皇族就没有好下场过！滚！滚得远远的！别再回冥界了，你打不过肖嘉！‘小冥王’到现在还没改称‘冥王’就是不愿亲手对你动刀，别把肖嘉的仁慈想得理所当然！” “仁慈？”伊琉拔草的手一顿，她抬起头望了眼弗朗西斯，“不是仁慈，是愧疚。肖嘉哥哥自觉有愧于我才这样……” “因为肖嘉必须娶你？哼，我倒觉得肖嘉吃了大亏！他对你付出多少就是浪费多少，你个白眼狼！”弗朗西斯在半腰高的花丛里寻找他的马刀，先前过于激动顺手就把刀给砸了，至于砸到哪里去了他也没在意，总归不会出这座花园的。“我说，你别跟修尔搞出个孩子来，不然你死了肖嘉就要娶你女儿！第一次见到安娜的时候，就是你最后的那个转世，大爷我可被吓得半死！肖嘉跟你女儿结合，这算个什么鸟事！” 伊琉笑笑，无所谓的神情，她枕着头仰面躺下望天空漂浮的云朵，“弗朗西斯，命运是什么？” 弗朗西斯正费力拨开花茎，“鬼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琉大笑，笑得捧住肚子眼泪直流，她道，“是。鬼才知道！” 有些事情一出生就定下了，比方说弗朗西斯是伊琉的黑骑士，伊琉是肖嘉的黑骑士，同时伊琉是为了替冥王一族延续纯正血统才降生的。又比如说冥王只有肖嘉和伊琉两个孩子，想要延续最强血统伊琉就必须与肖嘉结合，不管他们两个都愿意还是都不愿意。这些是所罗门族内部的事，知道的只有肖嘉、伊琉与同冥王一族关系匪浅的黑骑士。 命运（5） 伊琉一觉醒来，天空蔚蓝明艳，“诶？我记得刚睡了个午觉来着……” 弗朗西斯在不远处擦拭武器，“哦？从中午睡到晚上，翻了个身继续睡，直睡到第二天十一点醒来的觉叫‘午觉’？吃完午饭睡，睡醒起来接着吃午饭的意思吗？” 伊琉眨眨眼睛，“怪不得昨天打架使不出力气，现在想想死掉的前一天晚上没有好好睡，然后和加百列米迦勒打了轰轰烈烈的一架，从天没亮打到天黑，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处理完小男人的事又和你开打，还要被你训……” “哦！老子还真对不起你了！”弗朗西斯冷哼一声，他对待安娜和对待伊琉的态度截然不同，在弗朗西斯心里安娜是被害者，伊琉则是元凶。“喂！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肖嘉嘛！” “啊，喜欢，非常喜欢。” “反正现在肖嘉准备娶你，你就应了吧！冥界也能少一场腥风血雨。” “不行。”伊琉扬起趋近于邪恶的笑容，“就算最喜欢肖嘉哥哥的时候我也没愿意嫁给他过。一旦想到哥哥的身体要刻上我的印记，呵……”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他了解伊琉，“想办法忍住你的破坏欲吧！” “能忍住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修尔呢？对他你就忍得住？” “修尔？”伊琉侧过头，“没有啊！我从来就没有忍过，他身上的伤痕多数出自我手。除了没有给他的心脏或者大脑来一刀，其他我都干过了。” 弗朗西斯惊得从花坛边站起来，“什么感觉？！” “什么？” “砍他是什么感觉！” 一丝笑意泻出红唇，伊琉幽幽开口，“……极致的快意，拿什么我都不换！” 弗朗西斯摸着下巴的胡茬，饶有兴趣的笑望伊琉，“看来你彻底迷上他了呀……”这种破坏心爱之物的感觉只有同为黑骑士的弗朗西斯才能理解，难以抑制的冲动、杀戮的快感、破坏的狂喜、流血和疼痛激发的亢奋、甚至竭尽全力后机体得到的满足感和虚脱感，全都令他们欲罢不能！肖嘉无法有切身体会，修尔也不能。 弗朗西斯用刀鞘捅捅她的背，“睡也睡饱了，把头发扎起来，换件衣服，开始吧！” 伊琉一边裁衣束发，一边嘲笑他，“怎么？伊琉大人我才离开个把年，弗朗西斯少爷邪恶的欲望就无处宣泄了？” “呵……”弗朗西斯也不生气，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没什么好气的。“女人啊，最能挑起男人欲望的有两种！贫乳萝莉和爆乳御姐，伊琉公主，你哪个都不算！” “这是你自己的标准吧！”与弗朗西斯拉开十米的距离，伊琉双手持刀。 “依我看，某只吸血鬼就属于前者。”弗朗西斯扔掉刀鞘，马刀刀尖做了最后的调整，使得第一击就能刺中伊琉的心脏，“再多加一句，肖嘉很有可能就属于后者！” 叮——轰！匡——嘭——咚—— 这一架开打，至少三天之内这美丽的花园别想安宁了。 另一边，修尔从昏睡中醒来。“伊……！菲尼克斯……” “是我。”不死鸟菲尼克斯在旁应答。 “我睡了几天？” “三天不到。” “伊琉呢？” “……” “她人呢？！” “大概……去找弗朗西斯了。” “她去冥界了？！”修尔突然撑坐起，扯到伤口的瞬间令他面色煞白，一团红色透出层层绷带晕染开。 “……是。” “菲尼克斯，立即带我去‘地狱之门’！” 菲尼克斯和多萝西对视一眼，“去……‘沉默之地’找伊琉？” “去冥域找肖嘉！马上！” 命运（6） 新年第一天下午，冥界迎来冬季少见的好天气。胳膊支在肖嘉城堡二楼的阳台上，原神界“魔法天使”沙利叶悠闲的晒着太阳。一首基调舒缓的畅想曲，肖嘉自己创作的谱子。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清花园里弹琴的冥界第一贵公子，花钱都买不来的视听享受。 沙利叶和肖嘉相识也有一千五百年了，虽说是合作，实则单方面的受肖嘉庇护。沙利叶仅偶尔帮肖嘉些小忙，比如前些日子与被爱德霍滋制成血奴的大恶魔芙罗塞碧娜动了回手，结果重伤芙罗塞碧娜却没能杀死她。肖嘉是温柔的，未能完成任务的沙利叶没有听到一句责怪言语，取而代之的是得到及时治疗。长久以来在沙利叶眼中肖嘉无论做什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再大的危机没见他惊慌失措，再小的琐事没见他敷衍了事。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肖嘉，沙利叶定会脱口而出——完美！但要沙利叶指出肖嘉的优点，这就难倒她了。一个无论先天基因还是后天修养都完美无缺的男人，一个就算拿着显微镜都找不到任何瑕疵与缺点的男人，一个人人赞不绝口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典范的男人，却叫人说不出优点。在心里沙利叶时常拿肖嘉和修尔作比较，无论怎么比都是肖嘉更胜一寿。但她和伊琉却偏偏倾心修尔。沙利叶无奈地得出结论：恶劣的男人更讨女人喜。 神游结束，肖嘉已不在花园。沙利叶回头望向书房，小冥王正从书架取一本硬面厚书。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肖嘉侧过脸，“有什么事？” “……不去见伊琉？” “她在弗朗西斯那里。” “为什么不去见伊琉？” “先等她尽兴。” “……”沙利叶抿了下唇，她察觉到肖嘉不愿说重点因而在绕圈子。 第二天清晨，沙利叶按照惯例来肖嘉的城堡喝早茶。小冥王作息规律冥界人人皆知，他是父母教育孩子时必提的模范人物，但脾气不好的魔法天使受肖嘉耳濡目染后出人意料的也养成了好习惯。沙利叶从不在肖嘉这里留宿，她也没见过有女性在这儿留宿过，平日里连女性访客都几乎看不到，硕大的建筑内甚至不存在一位女性仆佣！这点沙利叶一直很奇怪。肖嘉不像取向有问题的人，虽然她曾怀疑过肖嘉和斯洛斯有不正当关系，还好常年观察结果洗刷了小冥王的冤屈。但肖嘉也看不出个正常样，毕竟是名居高位的单身成年男子，不近女色太奇怪了！ 沙利叶暗暗纠结：作为一个男人，这算优点？还是缺点？ 肖嘉的生活细细说来平凡又单调。六点起床，七点半开始坐在书桌前听取汇报，可能是斯洛斯，也可能是其他人，这时沙利叶会很识相的到花园或者别处散步去。然后肖嘉开始处理方才呈献上来的文件。九点左右沙利叶回来，按照心情挑选红茶叶。两杯，一杯放糖放牛奶她自己喝，一杯什么都不放。肖嘉喜欢红茶，但又不怎么喜欢工作的时候仆人站在身边不断替他续杯，于是沙利叶主动包揽起这个任务。 无外出计划时通常一上午都在工作，十二点半吃午饭，这一顿肖嘉的要求不高，简易便餐。之后习惯性的去花园弹琴，对他来说这似乎就是午休。三点准时回二楼书房，悠闲的时候能在下午茶之前处理完当天冥界需要他定夺的大小事，然后就是肖嘉的娱乐时间。，都是沙利叶瞥一眼就兴趣全无的硬面厚书，多是历史、律法之类，偶尔也见过诗集。肖嘉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去花园弹琴作谱，这是极难得的，大多数日子要一直批阅文件直到天色暗淡不得不点灯才起身下楼和沙利叶、斯洛斯一起吃晚餐。餐后坐着说会儿话，天气晴好时在书房外的阳台上聊天。吃过晚餐肖嘉一般不再工作，听斯洛斯唠叨，陪沙利叶练手，与苏维下棋，或者教夜殿练剑都是他近年常做的事。九点半各自回家，相较其他人斯洛斯留宿次数多些。十点熄灯。 命运（7） 新年的第三天晚上斯洛斯没在，沙利叶慢慢品着餐后酒又谈到伊琉，“有一千三百多年没见了吧？” “嗯。”肖嘉放下抹嘴的丝巾，无论何时唇边总荡着一抹淡淡的魅惑笑意，“今晚会下雪，早点休息。” 以红金色为主调的典雅餐厅里留声机放着小提琴的独奏。沙利叶点头应下，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肖嘉，你……不想念伊琉吗？” “想念。” “那为什么不去接她？！”沙利叶无法理解肖嘉。明知伊琉回来了，甚至回到了冥界，他的神情依旧没有改变过。 “我也想早点见到她，但伊琉和弗朗西斯玩的时候第三个人是插不进去的。” “……什么意思？” “黑骑士是冥界最残暴无情的种族，看他们修炼是对精神的折磨。” 沙利叶质疑，“弗朗西斯见过几面，除了有点不修边幅很正常的人啊！” 肖嘉笑着摇头，“将欲望忍耐了两千年，没有人会正常。” 沙利叶一惊，“伊琉和弗朗西斯是这种关系？！” “除了骑士属性对特定人物的保护欲，黑骑士没有七情六欲，取而代之的是杀戮和破坏欲。” 沙利叶半信半疑，想想伊琉觉得似乎是这样，想想她所知道的弗朗西斯又不全然。沙利叶忽而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样修尔岂不是很……呃……！” “十之八九。”有些话女人不方便说出口，但沙利叶和肖嘉都是成年人，肖嘉能明白她的意思。 沙利叶支吾了会儿，“那个……伊琉不还有一半冥王的血统吗？” “要不是这一半的血，她连亲吻的欲望都不会有。” 沙利叶其实是想知道冥王一族会不会也像黑骑士一样没有情欲或者比黑骑士好一点情欲淡泊，肖嘉的回答让沙利叶确定肖嘉不近女色和血统没关系。在肖嘉和伊琉之间沙利叶自认更了解伊琉，虽然她和肖嘉相处的时间要比伊琉多得多。肖嘉看似温和亲切，实则难以揣测，越是接触的时间长沙利叶觉得越是看不透他，以至于到今天为止沙利叶都没弄明白肖嘉对伊琉的情感是亲情还是爱情。 静了一会儿，传来肖嘉的轻笑声，“怎么了？最近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话想说吗？” “既然清楚伊琉和修尔的感情，你为什么确定伊琉会同意嫁给你而修尔又会放手，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肖嘉沉默，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因为伊琉为我而生。” 沙利叶看不出肖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这句话的，他脸上的笑容和十分钟前并无二般，但肖嘉的语气却让她感觉沉重。沙利叶本能地断定自己不该再深入了。“肖嘉，你是不是有接近一半初代所罗门王的血统？” “不。” “四分之一有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 “诶？” “就身上流淌的血液而言，我和先祖是相同的。” “怎么可能？！”沙利叶失声，“就算初代所罗门王迎娶了亲姐妹，所罗门王的孩子也不可能拥有与他完全相同的血统！啊！难不成初代所罗门王迎娶了他的双胞胎姐妹？！！” 肖嘉笑着摇头，“有力量传承铁则在，王族还没有出现过双胞胎。” 沙利叶皱眉，想到一个微妙的可能，“初代所罗门王能……自身分裂繁衍后代？或者雌雄同体？！”沙利叶脸色发白，显然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肖嘉轻笑出声，“大晚上的别说那么恐怖的事。” 魔法天使的两道秀眉搅在一起，“唔……你就是初代？” “好了好了，别乱猜了。” 肖嘉笑着，忽而神色微凝，他开通了空间门，“沙利叶，你先回‘堕天使之城’。”沙利叶只当肖嘉感应到有访客或者斯洛斯、苏维前来有要事向他禀报，没多想就进入空间门回去了。仆人收拾了餐桌，小冥王回到二楼书房，不死鸟的啼鸣声惊扰当晚的无月之夜。 肖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结婚请柬，伸手交给来者，“修尔，是时候把伊琉还给我了。” 命运（8） 呼——呼哧——呼哧呼哧—— 胸膛激烈起伏，眼里的凶光还未退却。用马刀勉强支撑着身体，弗朗西斯伸手抹了把挡住视线的血。五十米开外，伊琉用手掌揩去刀身上的液体，笑容鬼魅。相较于弗朗西斯的疲劳她连呼吸都没有乱，右手提刃，一步一步稳稳接近。弗朗西斯咬牙站起，又握住马刀摆出迎战的姿势。 “弗朗西斯少爷，没有我的两千年你是不是只顾睡觉了？”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眼神，伊琉完全处于黑骑士状态，紫眸内只有残暴的破坏欲。 “呸！”弗朗西斯吐出一口血沫，唇角大大扬起，眼眸中流露出骨子里的狠劲。 弗朗西斯突然起跑加速，黑影摇晃马刀瞬间出现在伊琉后颈，伊琉反手挥刃“噌”的错开马刀攻势，然马刀却改刺为砍沿着暗纹流刃的刀锋前滑目标仍是她后颈！空间置换！下一刻消失了身影的伊琉半蹲出现在弗朗西斯身前，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成掌抵住柄尾一刀送进他小腹，然，本该前路无阻的刀锋遇到了阻碍，伊琉定神一看，弗朗西斯用左手臂挡住了刀刃！前进不得，伊琉拔刀后退，但暗纹流刃卡进他坚硬的骨头中进退不得！ 伊琉本能的选择退开一步，但就是因这慢的半拍，本该断了她颈椎的一击刺在半蹲的大腿上。刺穿，并且扎入泥土！她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弗朗西斯没有追击，他松开手呈大字型仰倒。并非放过伊琉，而是没有力气了。三天四夜的高强度激战加体液大量流失，纵使黑骑士也挺不住。 吃痛使得伊琉无感情的眼眸恢复正常，她低低呻吟着倒抽冷气。“弗朗西斯！等一下再睡！喂！先帮我拔了它啊！” “你……呼呼……太强了……呼呼……你……比修尔……强啊！” “痛痛痛痛痛！拔掉啊！拔掉它！我要哭了啊！” “流着……黑骑士的血……还怕痛……你绝对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不第一个！妈妈说女人要好好爱自己！” “你也算……女人？！”弗朗西斯喘着气笑出来，“不要以为……有胸的都算女人，你是怪兽！” “你才怪兽！你全家都怪兽！帮我拔了它啊！痛得我使不出力气又没法起来！” “等我十分钟……等我十分钟恢复体力……现在手臂都抬不起来……应该睡一觉再和你开打的……” “睡十觉你都赢不了！”伊琉眼泪汪汪，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她现在只能这样。 弗朗西斯无奈的笑，“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惨的一次平手……伊琉，要是你能做到被攻击还维持黑骑士状态，我就败了。” “混蛋！快过来弄掉它！你想看我哭吗？！” “又不是没在我面前哭过。”弗朗西斯坐起来，由于黑骑士的种族特性在短时间内体力恢复小半，他脱下破破烂烂又染血的上衣拧毛巾般卷起塞在伊琉嘴里，“咬住，大爷可不想听你尖叫。” “你几天没洗……唔嗯呜！！！！”伊琉跌坐到地面，看着汩汩流血的大腿心痛不已，“唔呜……浇花了！都可以浇花了！……诶？有蚂蚁浮起来了！” 拔刀的时候弗朗西斯被溅了一脸一身，他舔了下唇，皱眉，“呸！伊琉！这些年你吃了多少甜食？血也变味了！我看你比离开冥界前胖了不止一圈啊！” “快看快看！这下面有个蚂蚁窝！哇哦！会飞的蚂蚁诶！弗朗西斯，拿尿尿淹它！”完全沉浸在发现的喜悦中，不止弗朗西斯的话没听到，就连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弗朗西斯不耐烦的抓抓头发，弯下腰把暂时不能走路的伊琉抱起来，“你的血都甜到蚂蚁乐翻窝了！” “不要！我要在那里看！放我回去！伊琉大人要回去！！！”被弗朗西斯抱离蚂蚁窝，伊琉大声挣扎着抗议。 “看蚂蚁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弗朗西斯一声吼，镇住了伊琉。伊琉扭回头，身上的布料已经没有遮体作用了，她脸不红心不跳，“……我是怪兽。” 弗朗西斯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有男人受得了你！” 命运（9） “被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修尔还昏睡着呢！” 伊琉正欲起身被弗朗西斯一把按住肩，“不想留下后遗症就乖乖坐一天，骨头断了吧？”说着，弗朗西斯蹲在伊琉身前，用马刀挑开她的裤管露出整只右腿。 “断了，大概……”伊琉可怜巴巴的看着伤口，外涌的血液已经凝结成血块沾染在肌肤表面和裤子布料上，轻轻擦去，能看见伤口正在长出肉芽。伊琉看了会儿，心痛不已，索性抬头问他，“本来准备攻击哪儿的？” 弗朗西斯一边观察她的腿伤一边回答，“从第五颈椎一刀了结你。” “会痛苦吗？” “应该不会。” “你确定？” “直接切断脊髓，传导神经都完蛋了，还有什么痛苦。不过……这招我也没试过。” 伊琉拉住他的衣襟，“试试吧！找个人试试吧！” 弗朗西斯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嗯……明天上午我先回去看看修尔，吃了午餐来找你！然后随便逛逛，逮谁试谁！……哇！你干嘛！” 弗朗西斯双手来来回回摸着她大腿，然后眼神严峻与她对视，“伊琉，一个坏消息。” “什么？” “不单骨折，还有碎骨头，必须取出来。” 伊琉缩了一下，“一定要取吗？” “如果你不介意影响今后的战斗速度。” “……能不能先把我打晕……” 弗朗西斯奸笑，“叫一声‘弗朗西斯大爷’来听听。” “臭流氓，你迟早要成为我伊琉公主的契约黑骑士！” “行，那到那个时候再无条件帮你取吧！” “弗朗西斯你大爷！！！” “勉强！” …… 伊琉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一点半，她刚想试着走走就被靠着马刀打瞌睡的弗朗西斯发现，“劝你别动，就算冥王和黑骑士的混合体质，碎骨的伤也不是那么快能长好的。” 伊琉哭丧着脸瞅干干净净的小杜玛，“身上的血干了……我想洗澡……” 弗朗西斯虽然摆出一脸你麻烦死了的表情，还是将她抱了一路走到喷水池边，“需不需要帮忙？” “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只有我的。” “洗过没？” 弗朗西斯额上青筋一跳，“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肖嘉面前！” “商量一下，能不能直接把我扔修尔面前？” “你还真敢提要求！！！” 伊琉摊开手掌摇摇头，“夜里的男人真麻烦～” …… 洗完澡伊琉穿衣系腰带，弗朗西斯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长了一大截。论身高，弗朗西斯还在修尔之上。她举起手臂闻了闻袖子的味道，然后扭开脸，“臭臭的……” “忘恩负义的家伙！这叫男人味！给你衣服穿还……！” “我家小男人就一直香香的。”伊琉甩甩袖子瞥了他一眼，眼见弗朗西斯摩拳擦掌要过来揍人了，她连忙扯开话题，“德古拉呢？这次回来怎么没感觉到老色鬼的气息？” “死了。” “什么？！！！”伊琉一脸震惊，继而露出阴晦的眼神，“谁干的。” “爱德霍滋。” “驱逐者爱德霍滋？”弗朗西斯点头，伊琉又问，“德古拉去人界被杀，还是爱德霍滋回到冥界杀了德古拉？” “爱德霍滋回冥界。” 伊琉将手按在弗朗西斯肩上，“我决定了。拿爱德霍滋做实验。” 弗朗西斯早知如此的笑笑，“爱德霍滋收了芙罗塞碧娜做血奴，一对二不容易吧，何况爱德霍滋还吸取了德古拉的力量，一对三哪！” 伊琉侧着头问他，“你不打算帮忙？” “不打算。爱德霍滋没耍阴招，老蝙蝠被后裔赶超也是他自己日子过得太清闲所致。” 伊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知道了，那我自己去。” 第二日清晨，肖嘉书房传来魔法天使沙利叶的惊呼声，“什么？！！拿爱德霍滋的命赌伊琉的所有权？！！肖嘉你……你……你！”沙利叶连说三个你还是没把话骂出来，她喘了口气，“肖嘉，爱德霍滋的命是你留给伊琉的，而伊琉原本就是你的，你中修尔的圈套了！” 上午，伊琉一出沉默之地就看见等候她的修尔，一个飞奔扑入其怀里。弗朗西斯看得咋舌：刚才还在嚷走路痛，现在飞奔也没关系啦？！ 修尔退了半步才勉强接住，怀里的女人像猫一样蹭他的胸膛，嘴里喃喃不休要吃这个吃那个。修尔只觉腹部被她一撞又开始痛了，但视线却紧紧黏在那身宽大的黑衣上，“……弗朗西斯的？” “嗯嗯！” 修尔叹了口气，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以后戴着空间戒指，我帮你备点常用品。” 有了修尔的袍子伊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扒衣服，把“臭臭的”弗朗西斯的衣服全给脱了。没有两性观念的黑骑士是不会在意真空装的。而对于伊琉的这一表现，修尔心中甚是满意。快乐的伊琉耸了耸鼻子，“血的……气味。” 低头一看，血迹又从修尔腹部渗出。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修尔，然后突然蹲下，在修尔的诧异中解开他内衣倒数三根系带，扔掉染血的绷带。没有任何尴尬或者害羞，伊琉搂着修尔的腰作为固定，随后伸出小舌轻轻舔过伤口，吮吸溢出来的血。冥王一族的唾液有较强的治愈能力。 修尔浑身一颤。 伊琉侧头正要吐出血液却被修尔托起下颌，一双笑得冷艳的浅灰色瞳孔俯视她，“我的血，咽下去！” 伊琉听话咽下，然后再重复先前的步骤。 远处的弗朗西斯眯起眼眸。 命运（10） 开启空间门回到暗夜帝国，帝国内务大臣黑鸦终于见到了等候多日的新女帝一面。惊呆了！连下跪的礼节都忘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她。伊琉好奇的侧过头，轻声问修尔，“谁？” “回陛下，内务大臣黑鸦先生。” 伊琉微愣，扬起大大的笑脸，让修尔俯首的感觉太赞了！虽然只在人前。伊琉不怀好意的看了眼低头忍笑的修尔，转向黑鸦，“什么事。” 黑鸦一震，连忙下跪，＜启禀陛下！按照先帝的遗愿，光明历正式改为暗夜历。二十万暗夜精灵火速南下平定东十区，第一批消息传回帝国战绩十分了得。还有收留在影月镇的德鲁伊……＞ “停停停！”伊琉不耐烦的打断黑鸦，“今后这种小事不用向我报告，全交给你处理。若有困难直接上报修尔，我会找时间处理再让修尔传达给你。天都黑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伊琉已经走远。黑鸦心里一咯噔，＜永夜城什么时候天亮过？！……不过，像，太像了！简直就是安娜的成人版！＞ 修尔时刻注意着黑鸦：很好，没有排斥反应。他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跟在伊琉身后离开。没走几分钟便感觉到多萝西的气息。 “喵～那么快就回来了？我都打算好等你们半年呢！” 一见面就是讽刺，伊琉揪住她的尾巴倒拎起来，“嘿！生吃吧！” 多萝西谄笑，她知道伊琉只是说说不会真吃了她，“吃之前先等等，有个东西要见你。笔直走就行了。”望着伊琉快步前行的背影，多萝西回眸盯住修尔，“不跟去吗？” “失去兽神之心的西泽伤不到她。”伊琉非安娜，战斗起来不需要修尔的保护。修尔脸上荡开淡淡的笑容，“说不好奇是假，我也想知道伊琉会怎么对待西泽。” 利爪弹出肉垫，多萝西紫眸诡谲，“会杀了他吧……” 修尔一笑置之，他并不这么认为。对伤了自己的人伊琉没有安娜那样强烈的复仇执念，就像爱丽丝，除非对方欺人太甚或者伤到了她所爱，一次两次爱丽丝不会太记在心上。 走廊中段，男孩模样的西泽低头等在那里。看到停在他视野里的脚尖西泽轻轻叫了一声，“姐姐大人……” “把脸抬起来，看着我说话。”伊琉还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她也无意追究。若想活，当时她是有办法花些代价逃生的。自己放弃了。 西泽知道伊琉没有耐心是出了名的，就算再不愿意他也立马抬起头，“是！” 伊琉脸色大变，一声怒吼响彻长廊，“多—萝—西—！你再敢抓西泽的脸我剁光你的尾巴！” 多萝西一哆嗦钻到修尔身后，修尔笑出声，“妖猫，知道伊琉喜欢西泽那张男孩的脸还这么干，我可保不了你。” “不、不、不应该要杀掉那头狼的吗？”灵活的猫舌突然打起结，“修、修、修尔，伊琉的脑子没问题吧？还为了一道抓痕生那么大、大、大气？！喂！别不理我，别、别走啊喵！” 走了会儿到能看见伊琉的地方，果真见她心疼的抱着西泽揉他的小脸，修尔叹了口气：不要说杀他，就连打他一顿伊琉都不可能做。西泽的小帅脸可是她的心头肉之一。 见修尔走近，西泽微微一扭身子从伊琉手里挣脱落地。可以在爱慕的“姐姐大人”面前不要脸装小孩讨她欢心，但不能在别人面前做出这副样子，特别是修尔。 一边说着“千万不能留下伤疤哦！”一边半蹲将手指放在嘴里轻吮然后涂在抓痕上，伊琉半点都没有顾忌修尔的存在。在半黑骑士的她眼里，自己的唾液和药物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治伤而存在的。西泽受宠若惊，修尔微微冒火，一把拉住她手腕，“别浪费时间，还有事。” 伊琉抬头看了修尔一眼，“哦，抹太慢，那直接用舔的……” “……！！！” “骗你的。”伊琉站起身，“已经抹完了。走。……西泽，从伊琉大人的影子里滚出去！” 想浑水摸鱼的西泽只能乖乖站在一边让开道，修尔的小生气让他心欢。但是，修尔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而清晰的说了一句话——“伊琉，没有安娜的记忆。” 西泽瞳孔骤缩，僵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