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归来 上
归来（1） 冥界·往昔·千年 夜色缭乱，微微泛红的紫月悬挂在半空，不祥的光华缠卷着赤红色的大地。曼陀罗兀自摇曳，在残风中散发出罪恶的气息。染血的羽毛从空中飘落，秃鹫的勾喙刺入腐肉。低低的兽吼从枯木森林深处传来，血色的瞳孔，森白的利齿，破碎的残躯。 赤足踏入溪水中的女子抬起眼眸，紫红色的月光愈加妖娆。红唇微扬，迎着月光高举收割生命的利器。刀锋一侧，幽暗的刀身映出岸上的陌生男子。 “好刀。”他说，嗓音成熟性感，语气里隐藏着莫大的兴奋。一袭紫袍随风飘动，浅灰色的眼眸刻入她的背影。 收刀。女子侧过脸来，她的容颜令世人惊艳。半垂的紫色瞳孔内泛起一抹凶光，“如果抹上你的血，它会变得更加美丽……” 初见她的容颜，男子浅灰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刹那间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久久回荡——就是她！就是她！这就是他要的人！他能从她身上嗅到令他兴奋乃至心神颤栗的气息，既像花儿妖娆芬芳，又似蛇蝎幽暗阴冷。娇嫩的红唇边洋溢着唯我独尊的笑意，绝美的脸上弥漫着无所畏惧的神情，丰满的胸脯下隐藏了一颗杀戮决断的心。 “呵……”忽而他轻笑了一阵，恢复常态，“我说的不是它，是你。” “我？”女子稍一愣，继而露出讽刺的神情。 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含笑的双眸锁住了她，“你，做我的刀吧。” 回答他的，是在眼中骤然放大的刀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竟向他攻了11刀，刀刀狠绝直刺要害。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不以为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修罗之刃，话里却是赞扬的口气。多少年了，没能找到一个够得上宝刀出鞘的对手。回首，薄唇里溢出狂妄霸气的笑意。 指腹拂过幽暗的刀身，紫色的瞳孔里杀意凝聚，阴暗华丽的女音飘荡在血色的空气中，“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一战不知经过了多少时日，在没有阳光照耀的冥界一隅，激烈的刀刃相交声未曾消停。直到、直到修罗之刃割破她喉咙上的肌肤，将她逼入绝境。 溪水消失了。森林消失了。土地消失了。目力所及之处破坏殆尽！看着眼前的男人，能与她势均力敌甚至略高一筹的男人，女子收敛了杀气，她隐隐感觉出对方还未尽全力，再战下去也只是自讨苦吃。这种对手，何不留着日后慢慢品尝？ 他笑，如沐春风，俊秀的脸庞丝毫不见先前的杀气，“我要你，做我的刀。” “可以，但是……”柔软的小舌舔过刀锋上他的血，红唇边绽开一个冷艳至极的笑容，“噬主的刀，敢用么？！” “有何不敢！” 这是极度自信凝聚成的霸气，张扬亦狂妄，却令她心中一震，这是一个站在三界之巅的男人才配拥有的眼神！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的刀。” “我乃冥王之女，撒曼儿·伊琉·所罗门！想让我跟随你，只有一个条件，”她忽而抬起眼眸，嫣紫的瞳孔深处镌刻着“如果违背必将让你血溅当场”数个字。 伊琉一字一顿的说，“不、可、叫、我、全、名。” “呵呵哈哈哈……”没有问及任何原因，他接受了。“伊琉，你会看到我君临三界的那一天！神界！人界！冥界！将由我修尔随心支配！！！” 伊琉微微一笑，收拢了刀：这个男人，应该可以制成一道不错的下午茶，打发无聊的时光…… 看似毫无杀意的她随手一撩散落的发丝，姿态妖娆，红唇合翕，“空间错位。” ..................................................................................... 永夜城 倚靠在残垣边浅眠的修尔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那无边无际的曼陀罗花海，忽而会心的笑了。空寂的长廊在月光下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静美，令遥远的记忆渐渐复苏，温暖孤寂的心。 漫步走入花海深处，一口隐秘的水晶棺椁被曼陀罗簇拥着。其侧放置的一长一短两把暗纹流刃一看便知是夺命利器，凌烈的杀气似飓风盘旋在它们周身。 修尔伸出手指细细抚过刀刃，他有预感。 至爱之人，即将归来。 归来（2） 时至安娜一行回归永夜城之后的第三个月，当一身是伤的月殿出现在永夜城外的古树下时，正巧外出建设暗夜帝国防御系统的沙利多多瓦大师当真吃了一惊，连忙差了守卫的暗夜精灵通知内城。没多久无言的魔术师黑鸦先生出现在他面前。 月殿虽有些狼狈却傲气不减，“夜呢？！听说人都回来了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 黑鸦依旧不温不火，以意念代答，＜新任女王有令，在她未首肯之前吸血鬼帝王先生不得离开永夜城。＞ 月殿闻言眉梢一挑，“带路！本殿要见他！”语气狂妄，实则担心的要死，不然也不会只身独闯禁忌森林了。 黑鸦稍稍变了脸。自负别扭的月殿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请回，没有女王的口谕您无法入城。＞ “哼，本殿来见自己的帝王还需要你们女王的命令？！废话少说，带路，或者滚开！” 黑鸦目光一凛，忽见月殿身后赶来的小东西又沉静下来。急急飞来的紫眸小精灵先行了个礼，继而开口道，“修尔大人说，由他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吸血鬼客人。” 黑鸦与沙利多多瓦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安。到目前为止，没有哪件事情是那个男人无法处理的。他们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年纪尚小的女王陛下。虽说来历有些不清，但他手上也的确持有历代暗夜帝国占卜师的传承之物，并且对历代帝王之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再加之他是个那么温文有礼，能力出众的人，黑鸦和沙利多多瓦打心眼的尊敬相信他。 月殿在小紫的安排下简单梳洗了一番，在才完工没多久的夜华宫正殿见到了修尔。月殿稍一感应便发现空旷的大殿里只有自己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没有夜殿！一瞬间火气噌的就窜上来了，“夜怎么了！你们的女王呢？！让她出来！” 修尔淡淡一笑，如清风拂过大殿，“请稍安勿躁，我将为阁下重现三个月前的那一战。” 月殿心里一紧，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东西！月殿不是占卜师，也从不涉及这方面的知识，否则他不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不同。现今的大陆上没有一个占卜师知道那一战的过程及结果，正如前代暗夜帝王之死，这两段时空好似被某种力量牢牢锁住而令世人无法得知。 从牌阵形成的虚像中月殿得知了一切。与爱丽丝的惊天之战，夜殿的死亡，以及奇迹的复活。 他刚想开口要人却被修尔堵住话语，“阁下见谅，女王陛下有言，在她首肯之前吸血鬼帝王先生不得离开永夜城一步。” 月殿当然不满这个结果，银眸微眯，“我要见你们的女王——安娜！” 修尔凝视了他片刻，缓缓道，“陛下重伤前几日方才脱离生命危险，仍未苏醒。” 月殿一惊，想起昔日为了夜殿中毒之事成天想杀了他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女孩子，脱口而出，“她竟伤得那么重？！” “是。”修尔起身，“吸血鬼帝王先生在内殿，阁下请随我来。” 月殿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温文如玉，气韵独特，一看便知不是常人。一旦与他交谈，坏脾气的自己竟从未有要发火的感觉，这个男人把事情一步一步都安排妥当，引领你用最平和的心态接受即使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果。他仿佛只肖用浅灰色的瞳孔看你一眼就能明白你所需要的是什么。在这种人面前，好似焦虑急躁也成了多余的情绪。 归来（3） 见到夜殿之时月殿真是惊得好几分钟没说出句话，极尽奢侈的黑曜石制成的棺椁里，薄薄的蝠翼包裹着的小小身体正酣睡。粉嘟嘟的小嘴吮着大拇指，此刻的夜殿宛若新出生的婴儿纯洁可爱。 “怎、怎么这样了？”月殿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为何没有一丝帝王的气息？不，不要说帝王之力，连他原本的力量都没有了！” 修尔并未陪同月殿走近棺椁，而是站在门边。听了这话敛起笑容，沉声道，“此乃陛下以命易之。” 月殿蓦地内心一震。他是吸血鬼，最清楚唤魂之式会有多大的危险。夜殿能有此刻的模样不该再奢求什么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猛然，月殿脑海里冒出一个假设，假如那么做说不定……说不定夜能恢复到帝王之前的状态！刚想让外人回避，便见修尔掩上门退出了房间。 月殿深深看了一眼修尔的背影，低下头，长长的指甲往自己小臂一抹，一溜血丝溢了出来。只要恢复了力量，一切便有可能复原。吸血鬼的力量之源——血液，强大的、纯正的血液。而这些正是月殿所拥有的。当初让夜受了那么多苦，如今这点奉献算不了什么。 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并没能唤醒沉睡的小吸血鬼。 月殿皱眉，把淌血的小臂伸到也嘴边，血液滴落在他唇上，夜殿依旧无动于衷，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唇角向下颌流去。饿了三个月了，美食置于唇边甚至都不看一眼！ 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夜殿想要的！ “宠坏了……”门外，修尔低声说了句，神情有些冷。 月殿急了，一把把小夜殿拖了起来，“进食！给本殿进食！” 小吸血鬼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暗红色的眼眸没有神采。这只是一具维持了最基本的生存状态的躯体，记忆、情感、灵魂依旧沉睡在黑暗深处。 愤愤一握拳，流失的血液钻回体内。月殿抱起夜殿一脚踹开门就往外疾走，他要带他回吸血鬼总部！他要亲自照顾他！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把他交托给谁都不能放下心来，唯有亲自时刻看护才能安心。 修尔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淡淡开口，“能救他的人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阁下该知道，再高明的吸血鬼医师也无法解除这个状态。” 愤怒的月殿猛然回身，双眸泛红，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终是咬牙无语。向重伤的安娜讨要血液这等话，月殿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小紫再度飞来向修尔行了个礼，细声语道，“修尔大人，您所说的第二位客人已经到来，他向后殿去了。” “辛苦你了。”温雅的一笑顿时令小精灵心中狂跳。“阁下可在永夜城住下直到吸血鬼帝王先生痊愈，这段时间想必亲手照料会更让阁下安心。有什么需要尽可告知仆人，先行失陪。” 幽静的后殿建在高处，是如今安娜的所在地。接连的柱廊可通向一望无际的曼陀罗花海。平日里后殿除了治愈师利洛、贴身照顾的索菲娅，前来探望的斯洛斯、费雷罗、双子、沙利多多瓦、黑鸦以及修尔，其他人一律禁止通行。今日的这位客人可真是大胆呐！不仅只身闯过禁忌森林，轻松晃过永夜城的临时防卫系统，还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女王所在的方位，如果是敌人，太可怕了！ 修尔脸上依旧笑若春风，并未有丝毫焦急之态。清风掀开纱幔，如莲的清香安静的飘荡在五月的阳光里，安娜床前着白衣的纤细身影映入占卜师含笑的双眸。 “好久不见，精灵族的混血小王子。我一直在等你。” 归来（4） 混血精灵澈的眼眸从沉睡的安娜身上挪开，竟恭敬的向修尔行了个礼。 修尔看了一眼澈的嗓子，顺手沏了两杯茶，“艾斯特尔，200年前从翠丽手下把你救出来时你可答应了我会拼命活下去的呢……” 被叫了本名的澈心里一紧，黑暗的往事如海浪瞬间淹没了他。一无所长且没有自保能力的他在西大陆苟活了百年。遇到过善良的人们，见识过丑陋的鬼脸，用仅会的一点魔法保护过他人，也被伪善者欺骗过。被黑暗生物擒住、拼命的反抗、拼命地脱逃，一次又一次的毒打令他封闭内心、失去希望、淡忘承诺。 最终辗转被贩卖到拍卖场。黯无天日的生活磨灭了他活下去的信念。被唾弃、被虐打、被施暴、被折磨，一切的一切让自小养尊处优的王子深刻理解到生存的艰辛，他的放弃违背了向救命恩人承下的诺言。若不是遇见那个沉睡着的女子，若不是她的出手相救，自己怕是早已……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量，摇摇欲坠。 一只手轻轻托住了他，沉稳有力。令人舒心的声音再度传来，“喝杯茶罢，是安娜喜欢的洛廷红茶。”见澈平稳了气息，修尔浅灰色的眼眸内闪过一丝异光，“当年你问我为何对素不相识的你出手相救。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澈抬起眼眸，顺着修尔的目光望向床榻上的女子。 “为了她。” 混血精灵手一抖 ，险些打翻茶水。 修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望着无边无际如似黑火燃烧的曼陀罗花海，“200年前救你是为了她，在拍卖场让安娜救你，还是为了她。”他回过身来，用和煦的目光注视着澈，“艾斯特尔，你会从翠丽手上保护她的，是吗？” 澈的目光顿时变得炯然，将右手按在左胸跳动的心脏之上。 修尔浅浅的笑了，“我很高兴你的回答，艾斯特尔。如今你的力量虽强大，却还无法和翠丽匹敌，你需要更多的试炼，以及学会如何使用时间领域和空间领域。你的血统，注定会让你成为人界最强者！” 血统——我——最强者！ 本似山泉一样清澈的心登时掀起滔天巨浪，最强者意味着什么？能保护安娜！能夺回本属于他的精灵世界！能让人界的生命以他所希望的没有恶的方式传承延续！ 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突然展现在澈的脑海里，血液在沸腾，力量汩汩涌出。纤细俊秀的少年，在这一刹那，觉醒了男人该有的胸怀壮志，以及——对权力的渴望！ “真是个好孩子。”捕捉到混血精灵眼神的变化，修尔端起茶杯茗了一口，“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将亲手教你修习时间领域，空间领域等她醒了再说罢……” 此时的澈全然不知，这个“她”，并非安娜。 当天修尔离开后殿时在柱廊里遇到了有些失神的索菲娅，“啊！抱歉！打扰了修尔先生，海碧妮斯捎回了伊芙的信，伊芙和小妹索菲琳已经到达禁忌森林外围。” “不，没关系。”修尔向身边跟着的小精灵吩咐道，“小紫，麻烦你找一趟黑鸦，让他亲自去接客人。别的人我不放心。” 小紫领命飞远了。索菲娅行了一礼正欲告辞，听到了温雅成熟的男声自耳边响起，“时间能冲淡痛苦，却无法疗伤，女王陛下一定是希望您能快乐的度过每一天。”索菲娅忽一抬头，瞧见他如春风般的笑容，心底暖了。 她不得不钦佩眼前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半个小时前才接到费雷罗的父亲——普罗拉斯国国王的催婚信，让她和费雷罗都苦恼不已。是啊！自己所爱的男人已经走了，可生活还得继续。 爱过，足够了。 索菲娅扬起笑脸，“等安娜醒来，我也要同费雷罗回普罗拉斯了。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的照顾，修尔先生。” “不必客气。因为，您是女王陛下的朋友。” 归来（5） 迷雾森林 银子般的河水之上伫立着一座圣洁庄严的纯白色宫殿，在月光下散发着宁静的光华。零点将近，女王的寝宫里忽然亮起了烛光。姿态优雅的男精灵轻轻叩门，“女王陛下，时间到了。” 床上的翠丽睁开双眸，璀璨的瞳孔里透出鲜有的端庄典雅。男精灵递过一叠衣物退出房间。翠丽伸手解开身上的缎带。每解一个，烛光便暗淡一分，外貌便改变一分，无风的房间里最终只剩下微弱的月光和一名颀长的女人。不同于向来缎带和蕾丝花边的繁复装扮，她身胧一袭素白长裙，长发以橄榄枝挽起，唇角绽放着淡而宜人的微笑，举手投足间流泻出祥和的母性气息。 隐藏在翠丽幼女般外表下的这个女人，亦是一个令世人仰慕的娴淑夫人。 “领域——入梦。” 乳白色的领域以女人为中心迅速扩散，最终笼罩了宫殿的每一个角度。世界寂静无声，一切生命都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同时，也任人宰割。 “卡缪，走了。” 倚在墙角昏睡的男精灵苏醒过来，“是，母亲大人。” 无人宫殿的顶层，渐渐响起两人交叠的脚步声。星光璀璨，映入白玉石地面的阵法之内。女人立于阵法中央，口中低喃片刻。蓦地风起云涌，八只金光灿灿的大天使之翼从背后伸展开。地面愈见透明，反射出乳白色的光环。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男性浑厚的声音，“加百列，人界如今怎样？” 几分钟之前还是小女孩模样的“翠丽”竟用圆润柔和的成熟女性嗓音回答，“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那声音又道，“很好，时间紧迫，三个月之内拿下人界最强盛的国家——克伦威尔！” “请安心，计划早已安排妥当，只需执行便可。” “小冥王开始着手准备在人界开启‘地狱之门’。千年了，冥界又想在人界大动干戈。” 大天使加百列轻轻一笑，“我们奉陪便是，米迦勒兄长……” 那声音忽而一沉，“维纳斯呢？” 加百列垂下眼眸，“小小自然女神，不足为惧。那个女人带着她的人间子嗣龟缩在弗洛伊城已有一年，怕是弹尽粮绝了。凭她的力量不可能有所作为。” “加百列，别小看维纳斯。植物系的力量最具韧性，不把她彻底铲灭你会领略到野草狂盛的生命力。” 加百列一顿，恭敬地低下头，“谨遵兄长的教诲。” “圣教的力量、光明精灵的力量、魔族的力量、兽人的力量，只要运用得当，统治人界指日可待！加百列啊，你虽聪明却过于轻敌。回想一下千年前轻敌的后果，回想一下你为什么无法再次回到神界。回想一下那时我们差点和二弟梅塔特隆、四弟拉斐尔一样，死在他们的手里。”大天使米迦勒的声音里丝毫没有兄弟死亡带来的痛苦，反而是种少了竞争对手的庆幸。 加百列只觉胸口一烫，那个紫眸女人挥刀斩碎她神之心的一幕立即出现在脑海中。“迟早要亲手杀了你……”她紧紧咬住牙齿，“米迦勒兄长，能否告知五妹那个女人的转世今在何方。” 米迦勒静了几秒，“你不是修尔的对手。” “米迦勒兄长！我……” “你只需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加百列！在我们八个神王之子里，修尔虽是最小的弟弟，可无疑拥有最强大的天赋。现在还不能让毁灭她，你要学会忍耐仇恨，那个女人是牵制他的唯一手段。再者……”米迦勒说到此处冷笑了两声，“即使我们不动手，小冥王也会来处置她的。一个帮着外人的妹妹，究竟会让小冥王有多头疼呢？我们拭目以待吧！” “是，米迦勒哥哥。”加百列低垂的眼眸中却执念已深。聪明的她已经从米迦勒的话中得知了那个女人的所在——修尔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禁忌森林！暗夜帝国！ 归来（6） 阵法中的光芒渐渐退却，加百列收回羽翼。金灿灿的瞳孔内泛着冰冷的凶光，“去荒芜之地，方法不限，半年之内我要看到兽人进攻禁忌森林！生为我的孩子，这点小事不可能办不到吧，卡缪？！” 男精灵毫不犹豫的跪地领命，“是，母亲大人。” 加百列仰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禁忌森林大乱之时，便是取你贱命之时！” 半晌之后，加百列回过神，“光明盟国近来加入了好几个龙骑士，命令他们随时准备支援，让西蒙带上最新觉醒双翼的五百个光明精灵去克伦威尔。是该给昏庸无能的国王加点压力了，不然的话，那个国家要跟着他们的镇国将军改姓克莱尔了！听说他的一双儿女都是将才呢……自然女神维纳斯别去管她，只有结界上得了台面的人成不了气候。教皇老子和他的12个小兔崽子也好久没有消息了，你去探听一下。啊！对了，继承了前圣女康蒂洛芙和失踪的克罗科尔大帝的血统的两个女孩子，在三个月前那场大战之后失去了踪迹，我有些在意，调查清楚！还有妖精王者斯洛斯、吸血鬼帝王的下落！日落之前给我结果。卡缪，这些事情你一定能做好，是不是？” 命令式的话语，不含任何母子情分。卡缪脸色不变，在恭敬地应下后离去。 加百列一边往身上系限制力量隐藏真实身份的缎带，一边心中暗笑，“哈哈哈……只要消息封闭的龙族不知道当今大陆的局势，拥有圣教，再掌控了这些人的踪迹的我，等于掌控了整个人界哪！” 当天上午，克伦威尔王国皇宫的上空飞来一片双翼天使遮住了阳光。王国的公民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虔诚之态，反而走上街头观望皇宫的动向，更有不少青壮年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克伦威尔果然是人类最强大的国家！不仅具备雄厚的实力，更有着一颗强大而团结的心！只可惜国王查理二世媚外无能。 皇城内的一干守卫个个拽紧了武器，对天使怒目而视，却无人刀剑相向。这是国王的命令啊！一颗颗年轻而忠诚的心在烈火中炙烤。被皇命压抑的爱国之士，还能忍耐多久？ 四翼天使西蒙有一双狭长的双眼，即使面无表情，力量上的差距还是使得查理二世感觉自己是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不安的摩挲着硕大的宝石戒指，查理二世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问，“众位天使大人降临鄙国，女皇陛下是否……有新的命令？” 西蒙冷冰冰的说道，“听闻魔族进攻克伦威尔王国，吾等受女皇陛下的命令，特来支援。” 查理二世眼睛一亮讪笑道，“感谢女王陛下！感谢天使大人！克伦威尔举国上下将牢记圣教的恩德！近期正准备将圣教立为国教，可否邀请陛下前来主持仪式，望天使大人转问陛下。” 西蒙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你，当真是克伦威尔的国王？” 查理二世一愣。 西蒙盯着他的眼睛又冷笑道，“克伦威尔的百万雄师听你的话？” 查理二世豁然明朗！他虽是一国之主，手中能调动的部队却只有王国禁卫军，千里挑一的8000禁卫军前些日子被德鲁伊一闹，只剩3500精兵。虽然事后及时补充了不少，可相较军事强国克伦威尔300万正规军，这8000人也只是弱水一瓢。仅能守护和平时期皇城的安危，在战场上起不了作用。除去这8000人，其余所有兵力全在那个男人的手上——镇国将军克莱尔！ 查理二世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眸。 西蒙见他已经明白，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克伦威尔军权统一的那一天，便是吾等上战场剿灭魔族的时刻！在此之前，吾等驻留皇城……” 归来（7） 一路上东瞧瞧西摸摸屡次险些陷入危险被黑鸦解救的索菲琳终于到达了永夜城，黑鸦带着她和伊芙直奔后殿。走着走着，索菲琳只觉一股恶寒猛然冲入脑海，莫名的恐惧如海潮般冲垮心理的防线直接侵入四肢百骸，顿时萎倒在地。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此般寒意，仿佛陷入无边地狱被数以万计的恶鬼撕扯，虫蚁噬咬。她紧紧环住身体颤抖不止，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感觉得到……感觉得到！有什么可怕到极点的东西在向自己靠近……比死亡更甚的恐惧，那是野兽的气味，那是地狱的气味，那是修罗的气味…… 索菲琳从未出错的第六感使她瞬间崩溃，忽然，颤抖的身体被纳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姐姐，好可怕……” 浅灰色的眼眸微微一眯，瞬间复原。 索菲娅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慰，“没关系，可能旅途太劳累了，索菲琳今晚好好休息吧。” 伊芙刚一回身便迎上紫袍长发的修尔，这个笑若春风的男子令她心头一震，一股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身形匀长，眉目温润，温文尔雅中又透出些不可估量。 不，是深不可测！ 自小跟着父亲在军队里转悠阅人无数的伊芙甚至从修尔身上察觉到从所未见的气息，不同于吉米的耀眼尊贵，夜殿的优雅邪魅，澈的纯净脱俗，利洛的博学知性，费雷罗的浪漫落拓以及斯洛斯的绝色妖娆，这个男人如同五月阳光般的笑容背后，有着战场一样的味道、刀剑一样的气息，凌厉而毫不犹豫。 这么一个理应手握书卷温柔的笑着的男人，怎么会和杀戮有关！伊芙一怔，静了静心告诉自己：近期真的是太累了…… “露西小姐，欢迎远道而来。初次见面，在下暗夜帝国首席占卜师修尔。” 伊芙微微颔首，“您好。克莱尔家族长女，露西·伊芙，近期要打扰您了。” “不用客气，你们都是陛下的朋友。” 伊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靠着姐姐站起来的索菲琳，索菲娅示意她没关系，伊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安娜她，怎么样了？！” “已经度过危险期，但仍未苏醒。” 陆陆续续的说着话，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撩起纱幔，一张素净苍白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沉睡在床上的人儿呼吸平缓但依旧微弱，散落的黑色发丝包裹着精致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小巧的鼻，淡粉色的唇，宛若一个安静的瓷娃娃，漂亮却了无生气。 由于索菲琳异样的身体情况，第一次探望很快结束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顿好索菲琳入睡，遣散了仆人，好久没见面的伊芙、索菲娅两人都变了神色。 索菲娅用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伊芙，索菲琳的第六感从未出错。那个男人……” “好可怕！姐姐！”索菲琳突然说了句梦话，怀里还紧紧抱着抱枕，看来睡得不太安稳。 伊芙用眼神示意索菲娅继续，她和修尔接触已有一段时间，敏锐的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索菲娅顿住手指，“修尔，暗夜帝国承认的首席占卜师。可以确定，不是敌人，也不是普通人。” 伊芙望着窗外的夕阳，心中还是感到不安，“我能感觉出，他上过战场。那个男人身上有和如今的英雄堡一样的气味。占卜师，怎么可能去前线？” “明明是个那么温雅的人呢……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去吧！总之，安啦，我没在他身上察觉到危险的信号。” “不，”伊芙摇头，“我担心的是安娜。你不是说，如今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几乎全靠他维持周转着。以安娜的地位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那个男人想要夺位，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不会的，”索菲娅柔柔一笑，“我从没在他眼里看到野心，再者说，他对安娜的照顾算得上尽心尽力了。我协助利洛外出寻找药材的时候，都是他照顾着呢！” 归来（8） 伊芙几乎跳了起来，“他？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男人！你们让他贴身照顾没有意识的安娜？！” “别这么担心，伊芙。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安娜的。他看向安娜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色欲。”索菲娅捂嘴轻笑，竟调侃起伊芙来，“说实在的，修尔先生无论在能力、性格、外表还是实力上，都堪称完美。和你一样，都是照顾人的类型哦！”表情一变，索菲娅温柔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促狭的笑意，“尊贵的伊芙小姐，你敢说见到他的第一眼没有心动的感觉吗？” 伊芙心里一震，心动说不上，但的确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让索菲娅看出来了，不愧为身上流着奸商安吉利纳家族血统的人。单这眼力已是一流的水平了！ 伊芙揉着太阳穴笑了起来，“饶了我吧！英雄堡还有一大堆事呢，否则我也不至于三个月后才脱身过来，现在我的工作全堆在吉米身上，他任务也重，也撑不了多久的。最多五天，我就要回程了，索菲琳可以多留一些日子。吉米舍不得让她上战场，她也不懂军务。我只是想来亲自看下安娜，不然在前线也不能安心啊。” 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再度响起，索菲娅轻声问道，“魔族，大举进攻了？” “是啊！全面打响了！”一谈到战事，伊芙的神情忽然张扬起来，“你们走后一个月，魔族就再也按耐不住了。他们休想踏上英雄堡一步，这可是千年来被誉为人界第一铜墙铁壁、我克莱尔家族世代守护的关口啊！” “嗬嗬嗬……”索菲娅抬头望向伊芙，温柔的笑容里带上些许诱惑，褐色的眸底泛起不祥的幽光，“克伦威尔镇国将军之长女，我知道你们军队用的武器全是我父亲提供的。现在，想不想和下一任安吉利纳的当家做笔生意？一笔有关于我开发的新武器的生意！” 伊芙眼神一亮，“杀伤力？” “不可估量。” “杀伤范围？” “看你投入多少资金。” “究竟是什么东西？” 索菲娅轻轻凑到伊芙耳边低语一阵。 伊芙仰天大笑，“你是个天才啊，索菲娅！价钱方面……” “拒绝还价！” “我只是想说……随你开价！” 在这几个月里索菲娅绝非什么都没做。单与妖精王者斯洛斯之间她就达成了秘密协议。半年后英雄堡的战场上，忽然现身百名青鸟女骑士，皆由在战斗上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妖精和唯有速度稍快的青鸟组成。传闻中她们只受雇于一位商人，以装备顶级反弹法术软甲的青鸟为坐骑，播撒绚丽却又能让人去见死神的粉末，翱翔于魔族大军上空！ 最初用利洛无意间制成的致命药粉、索菲娅精心配置的有毒花粉、以及斯洛斯提供的地狱蝶鳞粉混合而成，就算是一头丛林野象沾上也立即毙命。之后经过不断改良，粉末的作用不仅限于致敌死亡，还有对敌的麻痹、昏迷、灼烧、失去意识、混乱、狂暴，对己的治疗、激发潜能、消除疼痛、提升体力魔力等作用，配合明君克莱尔一世和天才女军师露西·伊芙奇迹般的战术以及指挥，开创了一个驱魔战争的新纪元！ 安吉利纳家族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当家人，一战闻名！ 归来（9） 晚风习习，修尔打开落地大窗让风透入屋内。纱幔轻摆，花香漫漫，紫罗兰色的月光倾洒在床上，如梦之幻。一个小黑影几个跳跃落在修尔指尖，带来曼陀罗的芬芳。 “还没醒。” 修尔笑而不语。 黑影跳到安娜床沿，赞叹道，“无论哪一世，都是那么漂亮。” 修尔轻声一笑，微风扬起他的发丝，“美则美矣，但少了令人惊心动魄的气韵。” “像伊琉那样的气韵万年难遇啊！就算是她的转世，被俗事牵绊着也只是个世俗人。话说回来，最近陌生的小鬼真多，全都是来探望她的？” 修尔目光一沉，划破左手指尖，“这一世命运的羁绊，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今日来的那个小家伙，好像察觉到了……嘿嘿嘿嘿，别忘了有一类人，越是单纯，第六感越是灵敏。你的演技对她没用！”说罢，黑影一头扎入鲜血之中没了声响。 修尔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那张淡粉色的唇上，如曼陀罗香气般的话语在屋内飘散，“再不醒来，可要错过了。克伦威尔，即将发生变故……”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屋内又寂静无声。独余月光飘渺。 第二日一清早伊芙便来到了后殿。帮昏睡的安娜梳洗更衣，作为王孙贵族的她做起这些伺候人的事却一点也不手生，反而游刃有余。如索菲娅所言，伊芙骨子里确实有着照顾人的天分。 索菲娅、索菲琳和利洛稍晚到来。中午时分，双子来探望安娜时碰巧在柱廊遇到斯洛斯的蝴蝶姐妹花，立马动起手来，打了个天翻地覆。最终被极偶尔生气的沙利多多瓦一顿臭骂，安安静静地进了屋，没几分钟又开始口舌争锋不断。午后费雷罗也过来了，探望安娜后一行人在花园里喝了下午茶，品尝到正宗的矮人美食。 月上树梢了，修尔才不紧不慢的来，一派悠然的模样让主动留下陪夜的伊芙有些芥蒂。这就是索菲娅所说的关心？哪门子的关心！ “露西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伊芙以一贯对外的女神笑容应答。 修尔推开窗，让风透进屋里。见伊芙眉间微皱缓缓道来，“曼陀罗的花香对陛下身体有益。” 所以才种了那么多曼陀罗？伊芙狐疑的瞥了一眼床上的安娜，果真见她胸脯微微起伏，呼吸不再像白天一样微弱了，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全心全意为安娜好。迟疑了一下，伊芙问出心中的担忧，“利洛说，即使安娜醒来，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这是什么意思？” 修尔回过身，“魔法回路断绝殆尽，内脏损毁近半。即使用了最好的药物，机体的疼痛依然无法避免。最糟糕的结果卧床昏睡直至死亡。最好的结果，醒来后能自行走动，荒废一身魔法武技。” 伊芙哗的站了起来。怪不得利洛直摇头不肯说话，就算醒了，她们记忆里的安娜也回不来了！“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如初？一定有的是不是？！” 修尔微微一愣，“……不瞒您说，的确有。” 在伊芙焦急的目光注视下，修尔依旧笑得风淡云清，“九尾妖猫之尾、海妖塞壬之泪、黄金龙王之血，”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还有皇室魔族之角，四者磨碎混合给陛下服用，可以痊愈。” 传说中才出现过的九尾妖猫？！对人类恨之入骨的海妖塞壬？！还有更加不可能见到的黄金龙王？！！伊芙握紧拳头，“总会有办法的……皇室魔族之角交给我！” 修尔微微俯身致意，“那就劳烦露西小姐了。” “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吸引了伊芙和修尔的目光，两人同时望向安娜。只见一双缓缓睁开的紫色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微弱迷离的光芒。 伊芙睁大了眼睛，“安、安娜！” 床上的人儿因疼痛皱起眉，“这是……哪里？” 归来（10） 伊芙见她茫然的望向自己，顿时心头一凉。失意——？！ 似是想了一阵，她方道，“你……你是伊芙……” 伊芙握住她的手，泪光萌动，“安娜……真好！真好……” 视线错过伊芙，望向她身后正在吩咐小紫通知其他人的男子的背影，紫瞳微微缩了一下。 没几分钟，屋内灯火通明，一屋子的人都叽叽喳喳地笑开了，对他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费雷罗抱起他的鲁特琴即兴演奏了一番，宛若银铃的乐声在后殿似水流淌。斯洛斯甚至抱来了酒。虽处于疼痛中，却安静的笑着。看着这样的安娜，大伙儿心头终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一夜，是半年来大家最开心的时候，连向来矜持的伊芙和索菲娅，都微醉了。 月色渐淡之时，方才没了声息。灯火燃尽，后殿竟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 四目相对。修尔倚在窗边，点燃药用熏香，回过身来轻轻唤了一声，“爱丽丝。” 唇边扬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什么时候醒的。” “你骗人的时候。”在修尔的搀扶下爱丽丝靠着枕垫坐了起来，“九尾妖猫之尾用来治疗灵魂创伤，海妖塞壬之泪用来治疗肉体创伤，黄金龙王之血用来强体并且融合两者。至于皇室魔族之角……只能用来让伊芙安心。” 修尔轻轻一笑，“很可怜啊。想要保护的人正在遭受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弱小者最大的悲哀……” “依旧那么善良呢！”爱丽丝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语气蓦地阴沉下来，“如果象征魔族皇室荣耀的紫金之角被人锯下，这场战争，魔族必定倾巢而出。你这个……伪善者！” 黯淡的月光下，溢出低沉的笑意。 “总是能轻易看透别人的心，讨人厌的男人。”爱丽丝收回手指向自己的心脏，“知道现在这里在想什么吗？” 修尔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来罢。” 啪的一声，爱丽丝挥手一巴掌甩在修尔脸上。 用尽全力的后果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她盯着被血染红的床被，心里一阵凄哀：这个身体，完蛋了。 修尔用拇指温柔的揩去她唇上的血迹，“狠心的女人……” “虽然还是不够解气，算了，我也打不动了。”爱丽丝好似换了性情，身上丝毫不见孩子样。瞧见修尔熟悉的眼眸，她低下头轻声说道，“爱丽丝已经死了。我的这一世，结束了啊……” 一阵清风入殿，吹散了浓重的酒味，带来迷幻的花香。爱丽丝向修尔张开双手，“背我去那里。” 修尔背对她单膝蹲下，那个身体和他想象的一样，清瘦、冰凉。不需询问目的地，他知道她想去哪里。 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你该把自己养胖一点了。” “嗯……我知道。” ………… “记忆恢复了？” “一颗坠泪石的力量完全吸收。作为伊琉的记忆我完全恢复了，不知道安娜怎样。现在我还拥有了她的记忆，原来，安娜过得比我累呢。” “安娜还睡着？” “是啊……睡得很死。” ………… “修尔，在这之前我曾经复苏过部分记忆，关于加百列的部分。” “翠丽在你面前现过真身？” “她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翅膀。于是想起来了。” ………… “修尔……” “嗯？” “斯洛斯不可信任。” “我知道，他是你哥哥的人。人界不可能存在冥界的地狱蝶。” “他救了我之后把我关于加百列的记忆封了，应该是哥哥的命令，不然我也不会和安娜动手。” “呵呵……自己和自己打架什么感觉？” “糟透了啊！现在浑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