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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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确实是我帮苏染誊写的。事实上，她让我把她的那一本童谣都誊写了一遍。”清瘦俊秀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照片，手指无声的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说，她想要把这一整本书用花体英文撰写下来后，封订起来送给一个人。但她的字不好看。” 青年的视线偏了偏，转移到了旁边的一张苏染的生活照上。 “她的字不好看，所以我帮她。” 照片上的少女微笑着看着镜头，半弯的双眼仿佛穿过了时间与空间，准确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与她，一正与一反。他在抬头，她在下落。眼神相交替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什么？ 她在说话。 她在说…… “……还好吗？同学，你怎么了？” 清亮的女声打断了青年的回想，看着坐在对面的女警略显疑惑的表情，还带着一股学生气的脸庞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刚刚不小心走神了。我们说到哪了？” “你帮苏染誊写童谣。” “啊……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我们也不是特别的熟。”青年再次垂下眼睛看向那张照片上自己的笔迹，声音中带着些浅淡的唏嘘与好奇。“我帮她抄写是因为她送了我花环，这些她本来是要拿去夜市上卖的。回来就直接作为报酬了。况且她本来就是我的直系学妹，学长帮助一下学妹不是应该的吗。” “那当时她有对童谣中的任何一首表现出较大的兴趣吗？” “不，她当时没有表现出对如何一首的偏好，只是把它们全部安放在一个带锁的小木匣子里。” 不远处的一个卡座里，楚一尘笑眯眯的蹭到闻茶的肩膀上，在男人推开他的前一秒凑到他耳边对着蓝牙说话。 “他在撒谎。” 许荨年记录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不过，苏学妹的案子不是之前就定性了吗？她难道……不是自杀吗？” 属于年轻人碰到平时生活中碰不到的东西的那种好奇，认识的学妹突然死亡的唏嘘，以及一丝丝许荨年辨认不出来的东西。 楚一尘眼睛再一次划过那位青年的资料，姓名叶帆四个字旁边的照片中，这位与苏染“不是特别熟”的叶同学，大片的蔚蓝天空背景中不太凑巧的闯进去了一小片绿叶。 是天台上的一颗茶花树。 闻茶偏头睨了他一眼，低声对着耳机另一半的许荨年说了一句话，换来了楚一尘的一声哼笑。 许荨年起身，对叶帆说明情况后去后面把楚一尘换过来。 “撒谎呀，毕竟你们两个都已经熟悉到可以相互交流谈心了不是吗。在这种时候当着苏染照片说你们两个不熟，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叶同学。”某位先生看着叶帆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背对着后面闻茶的脸上扬起的笑容越发夸张。 “不过你急着否认也没关系，毕竟苏染都已经死了。而且她这个小姑娘还有一些小小的坏毛病，她……” “没有！”叶帆有些激动的打断了楚一尘的话，他看着楚一尘，一字一顿地说，“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青年脸上那怪异的笑，被吓了一下后心情反倒平息了一些。 “我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你们，”叶帆乌黑的眼珠盯着楚一尘，“你要告诉我她真正的死因。” “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 “根据叶帆说的，苏染和陈小叶之间除了朋友还有其他关系。”许荨年抱着本子开始总结汇报叶帆提供的信息。 “陈小叶在高中时被人进行校园欺凌，而苏染是她的救助者。然后苏染因为帮了陈小叶，得罪了当时班级里的女老大，名叫温艾。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被孤立了。” “后来，陈小叶因为在苏染的帮助下还算安稳的过了高三，努力超常发挥考上了B大。苏染是艺术特招生。但是温艾也考到了B大，所以这份关系又被延续在了大学。” 一群人都惊呆了。延续到大学的校园欺凌？ “那难道苏染是因为校园欺凌死的？” “诶重点来了。”许荨年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认真听。 “和死者苏染有较深的纠葛的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第二位死者陈小叶；一个是死者原先的死对头温艾；还有一个原先是死者苏染的原高中同学，同时又与死者苏染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李烁；温艾的追求者，死者苏染原高中同学，华垣；以及这位线索的提供者，叶帆。” “并且，在第一位死者苏染死亡的那一天，另外五个人全部都在现场。前四个在天台下，叶帆在那一座楼三楼的图书馆里，正好看见了苏染跳下来。” 一群人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楚一尘看着闻茶，凑过去轻声问。“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呢？” 闻茶面不改色的推开凑近的美色，认真的分配任务。 “其实你们真的不需要去调查叶帆的资料，因为他真的没有动机啊。”干脆直接靠在闻茶的手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他喜欢苏染，不是占有的欲望，而是想要看着她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走的那种……温柔的喜欢。” 傻透了。楚一尘眨着眼睛想。 转眼间把叶帆和他的爱情观抛在脑后，食髓知味的恶魔凑到美人的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上了一种性感的沙哑。 “亲爱的，你想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吗？” 恶魔，善蛊惑人心。 然而某一位“没有心”的人类不吃这一套。 “你空口说出来的东西有证据可以支撑吗？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郁闷的看着闻茶，确定他不打算改变主意后，难掩失望的转头溜回了解剖室。 ＊ 第二日清早，楚一尘与闻茶、许荨年三人在B大校园对面碰面。 十字路口，人潮拥挤，车辆繁多。 许荨年叼着包子艰难的挤在人群中，非常羡慕的问楚一尘是怎么做到在这种人海里还能保持自己的风度翩翩，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冷杉。 然后就看到斯斯文文身上带香的楚法医伸手，把前面马路边一个即将冲出去的女孩子拉了回来摁住不让对方动弹。而女孩子在一开始的僵硬之后开始拼命的挣扎尖叫，精神恍惚的嘟囔着： “她要来索命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而就在楚一尘拉开温艾的下一秒， 周围的人哗啦啦散开，在拥挤的人潮里空出来一个圈。许荨年和闻茶安抚群众，防止远处的人挤过来看热闹，引起争端。 周围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照。 楚一尘低下头，借着温艾挣扎的动作掩盖自己，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只是什么呢？” 那浓郁的恶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啊。” 温艾猛地尖叫一声，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要跑”。 恍惚间对上了那个男人垂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什么？他为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闻茶收回视线，捡起地上的兔子还给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耳边是温艾恐惧的尖叫。 他想着这一切。 苏染，陈小叶，温艾…… 这就像是一条死亡的线，在他们的身后绑了个小小的结。一个跳下去，所有的人，一起跟着下去。 许荨年打完电话，靠近闻茶，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带了些恐惧。 “老大，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烈日当空，却有一股阴冷的气息环绕。 “你把你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背到鬼身上去了？”闻茶黑着脸训她，“比起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 许荨年灰溜溜的抱头认错，闻茶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楚一尘刚刚露出来的眼神似乎是悲悯，但又好像参杂着无尽的恶意。 就好像是——恶魔悲悯地望着人间的恶与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