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耽美 - 其他小说 - 名利场在线阅读 - 第109章 一千零一夜(下)

第109章 一千零一夜(下)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两人上下交叠,紧紧相贴,瞳孔深处恍惚倒映着彼此的脸。

    朱砂还想争取一把,在顾偕小腹上煽风点火的爪子猛地握住了又硬又热的大肉棒,果不其然,顾偕浑身一僵,难耐地闷哼了一声。

    她和这个小东西太熟悉了,非常清楚怎么取悦它,只不过手指还没按上龟头前端,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顾偕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位置猝然调换,朱砂心中一喜,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准备让顾偕亲咬。顾偕周身还像蚕蛹似的裹着羽绒被,她握着人家老二的手也被卷在里

    面了,继续撸动非常艰难,只好手脚并用地把被子从顾偕身上扒下去。

    一丝荒诞感从朱砂心底蓦然升起,仿佛顾偕是清朝侍寝的后妃,全身脱得光溜溜的,只卷着一层被子,而她是那个色欲熏心、急不可耐的昏君。

    她刚一动,便被顾偕拎住了脚踝:“别动。”

    朱砂乖巧躺着,灼灼目光落在顾偕脸上,期待地舔了舔嘴唇。

    “快睡。”

    顾偕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将她的手从被窝里丢出去,便翻身躺到旁边了。

    朱砂瞪着眼睛:“这就……没了?”

    “嗯。”

    顾偕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心情寡欲,然而他的呼吸却微微急促,眉梢眼角也绷得极紧。

    “睡不着。”朱砂道。

    她面朝顾偕侧躺着,又悄悄将手伸回被窝里,估摸着位置,手一落,正好摸到了支起来的大肉棒。

    “嘶……”

    顾偕抽了口冷气,想要教训一下朱砂,一转头忽然顿住了。

    只见朱砂双眼直勾勾注视着黑暗的空气,神情看上去有些似乎有点悲伤?

    ——夜深人静,容易矫情。

    药物副作用会让人提前进入更年期,引起精神抑郁。

    顾偕清了清嗓子,温柔地问:“我给你唱个摇篮曲?还是讲个故事?”

    “讲故事吧。”

    顾偕一愣,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朱砂认真了。

    如果往常朱砂失眠,他会用身体帮她进入疲劳状态,累到什么都不想,只是现在不行。

    “真的?”

    “当然,”朱砂低声道,“我都没听过童话故事。”

    随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从来没人给我讲过。”

    砰!

    顾偕心脏被重重一击!

    刹那间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长出一丛未名的植物来,旋即植物抽芽生根,渐渐长成带刺儿的玫瑰。心脏被尖刺狠狠刺穿,鲜血从血窟窿里哗哗往

    下流,可他心里还美滋滋地咕噜着血泡。

    英明伟大的基金教父顾先生,活了三十七岁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真相,他和那些喜欢女孩子撒娇的肤浅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确定了,朱砂的确处于情绪敏感期。

    朱砂原本说话语速较快,和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一样。她认为她长相本来便极具攻击性,声音再急,不利于谈生意,于是找了老师专门训练声

    音。

    在外人面前,朱砂声音的没有刻意做出温柔感,只是说话时腔调沉凝、语速平稳,声音整体总是平静的。

    在顾偕面前,朱砂往往是又尊敬又害怕的,偶尔小打小闹吵几会,可说话时不论语气还是声音都是端着的。从来没有过这般……低落、失望、甚至

    还有一丝丝委屈。

    顾偕不怕冷了,毅然掀开被子,转身抱住了朱砂。

    前胸贴上了小火炉一样身躯,顾不上后背暴露在只有十六摄氏度的冷空气里,低声哄道:“那我给你讲个美人鱼……”

    “不要,太悲伤了,”朱砂额头靠着顾偕肩膀,手又往下握住了大肉棒,“我要听白雪公主。”

    顾偕疑惑:“你不是没听过童话吗?”

    “我有常识啊,知道美人鱼最后死了,白雪公主幸福地……”朱砂顿了顿,“活到死。”

    顾偕:“…………”

    好吧,童话确实属于一种常识。在平凡世界里平凡生活的普通人,没听过童话故事本身就很罕见。

    顾偕的童年记忆里除了破败昏暗的小房间,和带着各种各样臭气体味的男人以外,还是存着一点妈妈不以泪洗面时的碎片的。

    天光斜射进昏暗房间,两个人躺在那张小床上,他缩在妈妈的怀抱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柔顺剂香味,妈妈翻开一页童话画册,低声讲小鱼人的故

    事。

    他的母亲毕竟曾经是超模明星,来自一个普通正常的家庭,或许应该有点富足吧,否则怎么能教出会弹琴唱歌还会四国外语的女儿。

    而朱砂的家庭连糊口都困难,她妈妈哪里有闲心给孩子讲童话故事。

    顾偕坐起身,靠在床头上摸出手机,侧脸被幽幽屏幕光映亮,显得的五官格外深邃立体。

    他揽住朱砂的肩膀,手指温柔摩挲她的耳际和侧脸,低声朗读:“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大雪像鹅毛一样漫天飞舞,王后坐在城堡的一扇窗子前,

    正为她即将出世的小女孩做针线活儿……”

    朱砂往前挪了挪,头枕在顾偕的胸膛上,一手在他胸肌上画圈圈,另一只手把玩着那个可爱的小东西……那个可爱的、硬邦邦的庞然大物。

    “寒风裹挟着雪花飘进了窗子,王后抬头望向窗外的雪,一不留神,针刺进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窗台的雪花积雪上,王后说:希

    望的我的女儿皮肤如雪般洁白,嘴唇如鲜血的般红……”

    夜色渐渐退散,黎明即将到来,世界金融中心的纽港市迎来了新的工作日,加班的车流还没从高架桥上驶出,早起的人已经离开了家门。

    商业区内的巨幅广告屏幕彻夜闪烁,办公大楼在凌晨四点依然透着连片的灯光,环卫车慢慢悠悠驶上马路,带着耳机的晨跑者仰头呼吸着微凉的初

    秋空气。

    天台公寓里,两道相拥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出模糊的轮廓,顾偕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如破闸而出的河流,与缠绵的情愫相融一同盘旋在房间上空。

    “最后,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在城堡中结婚了,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一辈子。”顾偕顿了顿,“嗯,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也就是活到了死。”

    一片静谧与温暖中,朱砂的呼吸渐渐绵长而有规律,像是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顾偕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大宝贝儿,锁上手机屏幕,窸窸窣窣躺下来。

    朱砂的汗止住了,凌乱的头发贴着耳侧。

    他轻轻拨开她的碎发,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真好。”朱砂忽然说。

    顾偕惊讶:“你还没睡?”

    “第一次有人给我讲睡前故事,”朱砂窝了太久,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怎么舍得睡。”

    顾偕摸着朱砂冰冷的胳膊,伸手按上床头柜上的指示灯,将空调调成正常温度,又推开羽绒被,将凉被搭上他们的身体,感慨道:

    “你十五岁我是应该给你讲的。”

    “您又不是我爸……”朱砂愣了一下,又问道,“您需要我叫爸爸吗?”

    顾偕心说,想让你叫老公,但旋即想到了什么,那张常年如冰森漠出现了一丝裂纹,半晌,憋出一句:“我有这么老吗?”

    朱砂扑哧笑了。

    顾偕挺了挺腰,被朱砂玩得硬邦邦的阴茎顶在她的小腹上:

    “对你,我还很年轻,哪方面都很年轻。”

    朱砂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顾偕问道:“困了吗?”

    “嗯。”

    “那就睡吧,”

    朱砂偏头,抵着顾偕的肩膀,忽然开口问道:“美人鱼是个什么故事?”

    “你不是有常识吗?”

    “只知道她从美人鱼变成人又变成泡沫了。”朱砂的声音越来越轻,“哦,还知道她的鱼尾变成人腿的时候很疼。”

    “那你的常识还真是少得可怜,”顾偕绕到朱砂背后,安抚婴儿般轻轻拍打她的背,“美人鱼拯救了遇上海难的王子并爱上了他。人鱼找老巫婆用

    她的声音作交换变成了人类,如愿以偿来到王子身边,可是王子将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因为误他以为那个女孩救了他。人鱼没有声音不能告诉王子真

    相,她必须杀了王子,才能变回美人鱼,否则就要变成泡沫,结局你知道了。”

    “我真该给你补补课,”顾偕摸摸朱砂的脸,轻声问,“一千零一夜你知道吗?”

    朱砂含糊道:“嗯。”

    “睡吧,以后每晚睡前,我都给你讲个故事,把你失去的童年全找回来。”

    朱砂没有回答,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略微湿润。

    ——美人鱼无法告诉王子他娶错了新娘。

    ——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千零一夜,哪一夜都不属于她。

    ·

    晚上七点。

    乌云滚滚,风声呼啸。

    千万道雨线淹没了天地,闪电倏尔划过纽港市夜空,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在雨中炸开。

    高级餐厅里钢琴曲袅袅,温时良客气地让侍应生先离开,刚翻开菜单,突然一道人影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朱小姐?”

    朱砂湿漉漉的长发挽在脑后,水珠不断顺着发丝往脖颈上淌,胸前、肩膀和后背的衣料都被水渍浸出深色痕迹,这副好似刚从雨中跑来的狼狈状

    态,引得邻桌几位客人的不住侧目。

    温时良掏出手绢递给她:“您怎么来了?”

    “再不让我为深蓝发光发热,我就要在家里憋成干尸了。”

    “顾先生特意嘱咐过,您只能参加电话会议。”

    朱砂擦汗的手一顿。

    深蓝有一位重要的投资人出了些私人变故,打算提前赎回资金,顾偕去处理这件事,她才偷偷溜出来一会儿,仿佛青春期思春少女被古板严肃的爸

    爸禁足在家,趁爸爸外出买菜,跳窗出来约会小男友。

    朱砂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问道:“这小子怎么样?魏廷伟?魏伟廷?”

    “魏廷伟,就是董事会那天您点名的那个小魏先生,他是创始人的外孙,现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魏兆硕的外甥。”

    朱砂诧异:“外甥姓魏?”

    “嗯,创始人兄弟俩都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再生一儿一女,子辈有一位女儿早逝,现在剩三个人,孙辈八个人。”温时良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么说

    不太好,“孙辈八位各个成才,只有这位不成器,但因为他有母亲留下的遗产,所以是这七位直系亲戚中持股数最多的人,如今在蓝航做董事长的执行

    秘书。”

    朱砂拧起锋利的眉心:“算上他的股份也不够让我们成‘大多数’吧?”

    “嗯。”温时良颔首。

    这时,侍应生端来两杯餐前香槟轻放到桌上。

    “谢谢……”温时良犹豫了一会儿,“小魏先生虽然不是……不是那么聪明、上进、有事业心,但在家里是个团宠,是那种家族聚会一进门,能从三

    叔公叫到六伯母喊得每个长辈都喜笑颜开的、嘴甜的、讨喜的小伙子。”

    朱砂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当年蔚蓝航空建立在两个兄弟的梦想之上,这个大家庭的关系一定非常亲近,才会举家筹款帮助兄弟俩造飞机开公司。魏氏家族直系亲属对收

    购的态度强硬,要是能从持股的远方亲戚入手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温时良端起香槟轻抿了一口:“拉拢到小魏先生,我们就能得到远亲的股份,但是还有一个变数。”

    “哦?”

    “创始人哥哥的儿子是现任董事长魏兆硕,魏兆硕的表外甥,也是就是创始人弟弟的女儿的儿子,是如今魏氏家族孙辈最成器的一位,蓝航的前几

    次反收购和员工优先股信托基金都是他主导的,要是没有他力挽狂澜,蓝航早就撑不下去了。我们向证监会提供SEC之前,他正在和晴鸽集团谈友好收

    购。听说上次董事会借张霖激怒复仇者联盟,顺势反向收购成桥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朱砂来了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方成舟。”

    忽然,一丝冰凉的惊悚感如游蛇般滑过耳际,朱砂的余光视线似乎捉捕到了什么。

    餐厅内,侍应生端着托盘在餐桌间穿梭,衣着光鲜的客人们轻声细语。

    她眼底微微闪烁,视线在大堂内逡巡一圈,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然而那丝冷冰冰的诡谲之意从虚空中升腾出来,又转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脊椎上凉

    飕飕的怪异感。

    第110章小三上位(上)(3258)

    “对不起!赫海澜湾那两套房产请朱小姐您务必要收回去!我是傻子,我真傻,真的。我一直希望天上掉馅饼让我能‘捡’到急售房,所以中介告诉我这两套房子是户主要移民急售时我就相信了,万万没想到这两套房子是您送来贿赂我的,”魏廷伟站在餐桌旁九十度弯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没有说您骗了我意思,确实是我自己太蠢了!”

    晚餐时间,餐厅内人来人往。魏廷伟说话的音量倒是不大,但这么一副“鞠躬尽瘁”的表演引来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连邻桌正在为客人倒酒的侍应生都忍不住一顿,一脸蒙逼地转头看过来。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红皇后,被激素药物提前带进了更年期。朱砂大脑一时没转过来,愣怔了三秒后,抬腿踢了踢邻座温时良的膝盖。

    温时良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腿。

    他起身道:“魏先生,请坐。”

    魏廷伟仍然弯着腰:“你不答应收回这两套房,我就不坐。”

    朱砂硬着头皮说道:“魏先生言重了,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

    魏廷伟抬起头,坐进了餐桌对面的位置。

    不知因为缺氧还是尴尬,他满脸通红,藏在眼睛片后的双眼隐约闪着水光。开董事会那天,朱砂没有仔细看过他,这么近距离看下来,魏廷伟竟然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颌骨窄短、眼睛圆润,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

    “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废物,偏偏我这个废物手里却有最关键的董事席位,甚至还能说动我们家的亲戚。

    “我知道你们觉得只要把我说服了,我就会帮你们去鼓捣股东大会,让我的表舅、表姨、姨姥姥和舅姥爷重新推选董事会。董事会一改选,你们就能拿到蓝航的控制权,然后按照今天晚上你们承诺的给我好处。

    “但是对不起,我是外公一手带大的,又傻又笨一无是处,只有这颗忠心才让我配姓魏,所不论是两套房子,还是二百套房子我都不会帮你们拆分蓝航的。”

    魏廷伟发言期间双眼一直盯着桌面,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抬眼瞟了一眼对面,但那也只是飞快的瞥了一眼,又红着脸垂下头去了。他就像是被人推上台的木偶,干巴巴地背完了台词,等着朱砂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外公。

    曾和财政部副部长就深蓝缴税问题谈笑风生、在枪口中拒绝俄罗斯黑帮投资深蓝也面不改色的红皇后在五分钟内第二次蒙逼了。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恍惚间仿佛有只乌鸦在虚空中嘎嘎叫了两声。

    朱砂坐直了身体,左腿又小幅度地在桌下碰了碰温时良的膝盖。

    温时良呼吸顿时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道:“魏先生放松……”

    “我不能让外公失望!”魏廷伟猝然打断温时良,然而他这句话的语气倒不像冲温时良说的,反而像提醒他自己。

    朱砂点头,顺口接了一句:“我们知道。”

    魏廷伟猛地抬头,惊诧道:“你们知道什么了?!”

    一丝凉飕飕的疑惑悄然滑过心头,朱砂略微眯起眼睛。

    魏廷伟在她那审度的注视中僵硬地挺着脖子,壮胆一样地睁大了眼睛回望着她,紧接着几秒钟后,他眉梢一抖,别过了视线,目光在虚空中游移不定。

    ——他在心虚。

    朱砂再次环视餐厅大堂,侍应生端着餐盘轻声走动,甜蜜约会的情人在烛光下默默对视,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眉宇间严肃,似乎在争新一年的合作费用,更远的地方,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轻轻碰杯,经理端上来为他们庆祝纪念日的蛋糕……

    没有人鬼鬼祟祟藏在报纸后,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朱砂晃了晃香槟杯,反光的玻璃杯壁上也没有撞上谁的目光。

    这种诡异的恐惧感从何而来?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温时良缓缓开口:“魏先生,您听过贫户与牛的故事吗?”

    “哈?”

    “有一个美术系教授带着学生们去山村写生,夜晚宿在当地一户村民家中。这是当地最穷的一户人家,全家靠着一头奶牛艰难生活。临走前教授偷偷杀了这头奶牛,学生们不解,问教授为什么要恩将仇报,然而第二年学生们再次来到村庄写生,意外发现……”

    “发现这家人失去赖以为生的奶牛,不得不去找了别的出路,然后摆脱了贫困,“灯光斜射而下,映照在魏廷伟的眼镜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蓝航不一样,我们守着的不是奶牛,而是我外公的梦想。”

    温时良问:“您觉得老爷子想看到他的梦想把全家都拖进泥潭吗?”

    “舟哥会让蓝航起死回生的。”

    “那不叫起死回生,那叫负重前行,”温时良淡淡道,“蓝航背负着1200个亿的债务,方先生只有申请破产保护这一条路可走,到那时法院会派监督员盯着你们每一笔交易,监督员是债务人的代表,只要盈利,他可以要求你们做任何事,包括把蓝航低价卖给深蓝。“

    “不会吧……”魏廷伟一僵,“那舟哥为什么还要反对你们收购?”

    朱砂神情变化莫测,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唯有五个字能表达出她此时此刻的那份无奈、懵逼、哭笑不得甚至还有点罪恶感的复杂心情:

    这二逼孩子。

    魏廷伟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不,他应该还知道破产保护确实是蓝航的下一步计划,然而只要他的常识再多那么一点点,就能明白温时良只是把最坏情况单拎出来吓唬他的。

    朱砂目光飘向身侧。

    果不其然温时良看起来也有点愣神。

    朱砂嘴角勾起,略微偏过脸,粘着汗珠的睫毛下闪着一点寒芒,说道:“我知道魏先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爷爷的梦想比这几十个亿更重要……”

    魏廷伟犹豫道:“其实也不是……”

    “嗯?”

    “能不能等我外公过世了,我再把股份卖给你们?”

    朱砂:“……”

    这几天顾偕不让她出门,说不定还是为了她好,更年期让人智商掉线得也太严重了。这是她自出道以来最艰难的一场谈判了,不知道英明伟大的顾先生要是在场会作何反应。

    她正要伸腿踢一下身旁,这一次温时良先一步挪开了腿:

    “梦想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俗,但对于心怀热忱的人来说就很真。魏先生守着魏老爷子的梦,但您自己有梦吗?不在蓝航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小齿轮不会辜负您外公的期待,蓝航把所有魏氏家族的人都困住了,把奶牛杀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魏廷伟蓦然转头望向朱砂。

    朱砂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迎着他期待的目光,两人静静对视着。几秒钟后,朱砂终于反应过来,指了指身旁,说道:“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这时手机嗡地一振,朱砂如蒙大赦滑开手机一看,登时起身严肃道:“抱歉,小魏先生,我临时有急事,需走一步。”

    “哦哦那朱小姐再见。”魏廷伟懵逼。

    朱砂朝温时良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混杂着“加油”、“辛苦了”、“坚持一下”,“实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我也不怪你”等等复杂的含义,旋即踩着高跟鞋快步往外走,而手机里最近一条信息是:

    【偕神正在往回走,预计半小时到家。】

    ——白清明。

    ·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腥冷的气息,一辆黑色宾利在餐厅门口静静等候,门童早已拉开了车后门,侍应生站在客人身后撑伞。

    朱砂坐进了车后座,随手抽出两张小费递给他们。

    宾利车打灯起步,汇入夜晚繁忙的纽港市马路。雨滴铺满了窗玻璃,将车窗外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得模糊又迷离。

    顾偕今晚去见的是国防部部长的独子,他两年前将五个亿的资金投入深蓝。深蓝是金融街上回报率首屈一指的对冲基金,即将公布的第三季度收益又领跑金融街。私人投资又不像公共机构,需要注意社会影响,何况深蓝最近也没有什么丑闻爆出,为什么赎回期刚到就要撤走资金呢?

    五个亿的资金足够一家小型对冲基金起步了,失去这笔钱对深蓝这种大型基金也未尝不是一笔损失。

    相比于推测投资人收回钱的原因,朱砂更疑惑的是,他会把这笔钱投去哪里?

    这十几天来虽然在家养病,但市场动向始终在她心中。没听说哪位明星投资经理自立门户或者哪家基金有大动作。

    朱砂偏头靠着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她苍白而疲倦的侧脸,但紧接着她瞳孔猝然紧缩,整个人无声地一震!

    ——这不是回家的路。

    芳兰餐厅距离与御景公寓颇有一段距离,从餐厅正门向南行驶,第一个路口右转进入环路,然而就在十几秒前,司机经过路口却向前直行了。

    朱砂不动声色,用余光瞄着司机倒映在后视镜中的脸。

    此刻夜色已深,城市霓虹灯经雨滴折射后映照司机的半边侧脸上,从眼尾、鼻梁至锋利的下颌线勾勒出一道暗影。司机看上去还很年轻,约莫三十来岁,面容英俊,眼底犀利聚光,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不像一个专车司机。

    “司机”淡淡开口:“朱小姐,今天蛋壳体育场有演唱会,大家撑伞入场,路不好走,所以咱们绕行一段。”

    “好,”朱砂坐直了身体,微笑道,“有劳方先生了。”

    一道闪电陡然划破夜空,银白的光在朱砂脸上转瞬即逝,将她整个人照得狰狞阴森。

    ————以下不收费————

    一会儿还有(下),至少半小时?今天没来得及校对,有错字请担待了